雪夜,疼痛蓝宝石般璀璨
下了一天的雪还在慢慢地、有气无力地飘着。积雪在黑夜笼罩下更加白亮,昏黄的路灯在白雪反射下,比平日明亮了许多。房间里很温暖,躺在床上可以看到雪花细线般坠落,我知道这一夜注定难熬,疼痛深深地缠绕着我。
昨晚,青言堂(省电视台的会议室)里,主讲人娓娓道来,听众安静认真地听讲,
温暖而祥和。我觉得腰疼已把我的身体折为两段,上半身和下半身仿佛隔着几个世纪,在时间的长河中无法交汇。我平静地坐着,面带微笑,尽力挺直腰杆。
路面尚未完全结冰,某些路段会打滑,多亏黄嵘一路搀扶陪伴,送我到楼下。路上还是打了几个趔趄,左边脖子转动困难,无法回头看人,跟学生道别时身子也一起转着。不管明天下不下雪,天都会更冷,我加大药量,希望能减轻疼痛,在睡梦中迎来明日的晨光。
给猫儿们吃了点心(妙鲜包),清理了猫砂,突然发现洗脚竟然是一个体力活。从客厅到卧室竟显得那么遥远,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面白昼般的夜空,偶尔飘过的雪花慢悠悠、懒洋洋的,一如我飘忽的思绪。背部的疼痛总是很深,摸不着看不到,我努力想变换一个姿势,却发现翻身有时也这么难。
天空依然是青灰色的,积雪覆盖的地面比天空更明亮,左边是路灯反射的微光,淡淡的黄色让人困惑迷茫。
桂花飘香的时节,落地窗外,路灯下坐着一对老年夫妇,老爷子靠在躺椅上摇着蒲扇,天不热,蒲扇只是手中的玩物或缓解寂寞抑或其他什么的道具。老太太在旁边默默陪着,似乎总在忙着什么。相守久了,彼此仿佛成了对方的影子,有了不多,没了那可就真是没了。耳边仿佛响起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麻雀也不见了踪影。我自然知道小鸡们已经长大,没准儿已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可耳边还是常常响起它们娇嫩的叫声。中午下课,我在院子里寻找流浪猫,想给它们喂点吃的,再用纸箱做个窝,结果一只小猫也没找到。我们院子一号楼有位高邻,在一层的房子里为流浪猫建起了一个美好的家园,有一次,我数了数房子里的小猫,那一刻是25只。我曾在我家楼下的草坪上放了一个小盘,给小猫放猫粮用,积雪覆盖的草坪上,已不见小盘的踪迹,那个小盘是我家猫妈妈小白用过的,浅蓝绿色,三角形。
黑夜很长,有雪花飞舞的黑夜更加漫长。雪花像流星一样划过,我闭着眼睛,数着流星,描画着流星的形态。背部的痛和流星划过的线条时而相似,时而交错。我的梦不时被枪炮声或对白惊扰,我在执行任务,努力摆脱敌方的追捕,拼命奔跑,还是在敌人的视线内。身体被百般折磨,疼痛失去了宿主。我的皮肉一绺一绺地挂在树上,原来我一直都是一棵树,我的血本来是雨,可以成线的;恍惚中怎么就变成了雪粒和冰雹,一会是白色,一会是红色,打在水泥地面上,叮咚作响。红色的雪粒像宝石,晶莹剔透。我记得我年轻时分明喜欢蓝宝石的,我的血也应该凝结成蓝色的宝石,怎么就成了红色。
我睡了许久,地上滚落的依然是红色的雪粒,它们不肯变蓝。天空也不肯泛白。
2016.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