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是婆婆的妯娌。
她今年90多岁了。到底多几岁？却鲜有人知。早就听婆婆说过，四娘和她的丈夫是属蛇和兔的。为此，四娘在年轻时可能没少炫耀。
我们是蛇盘兔，越过越富！上等婚姻。
事实证明，四娘的话绝不是炫耀。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确实很风光！
在那个拿野菜充饥的年代，四娘家除了全家八口人吃的白白胖胖之外，还有满满的一大缸存小米儿。白面，豆油也是从来都没缺过的。
唉！谁叫人家嫁个好汉子呢？
婆婆常常这样嫉妒的感叹着，眼里常常是满满的羡慕。
四娘，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由于她的丈夫是供销社的经理，所以家里的孩子大人穿的也非常体面。日子在四娘的炫耀中，在婆婆的嫉妒下过得很快。转眼间，四娘的儿子都到了成家的年龄。由于家庭条件好，四娘，对未来的儿媳等要求也很高。
必须大个！长样也必须好看！
四娘，对前来提亲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最基本的条件。
人往高处走。
在那个勒紧了裤带的艰难的日子里，谁家的女儿不想找个能吃饱饭的婆家呢？更何况四娘的儿子们长得又都不丑！
果然，没费吹灰之力，四娘就连续娶回来两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
这两个儿媳妇的到来，又给平时总爱炫耀的四娘增添了炫耀的资本。
听话，孝顺，干净利索，懂事儿！
四娘在人前眉飞色舞地夸赞着她的儿媳们！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
四娘的男人韦有礼，在农村来说真可谓是凤毛麟角了。足足一米80的身材，不胖不瘦。浓眉大眼，高高隆起的鼻梁，微微上翘的不大不小的稍厚的嘴唇，白静静的书生脸总是带着微笑。他从小就很聪明，懂事。也是村里难得的有出息的。
20岁那年，他粮专毕业，就直接分配到供销部门，由于他天生的勤奋，再加上一肚子的墨水儿，他由当初的小售货员逐渐熬到总经理的位置。这个位子一坐，就是20年……
潇洒英俊的外表，让人羡慕的职位，也不知惹来了多少人的嫉妒。
原来供销社总经理的儿子张友，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也是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供销部门的，他满怀着希望，来接替父亲总经理的职位，可谁知，上级领导却以他年轻经验不足为借口，让他再锻炼锻炼。
年轻气盛的张友，怎能甘心寄人篱下，又让人呼来唤去的日子呢！他们父子两日思夜想地盘算着……
哼！我就不信了，他韦有礼的身上就没有一点儿漏洞吗？
机会终于来啦！
那日傍晚，一只可恶的蜢虫钻进了韦有礼的眼睛里。善良又漂亮的女售货员在为他翻眼皮的时候，被张友逮个正着。他一口要定他们二人关系暧昧，并向上级揭发了他们的私情。
要知道，老毛头的时代，对那些男女之间的婚外情是严惩不贷的！更何况，那位女售货员当时已和一位军人有了婚约。
那可是严肃的作风问题！于是韦有礼被定为调戏军妻的罪名。他不但失去了总经理的位置，就连所有的粮食关系都会解除了，他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黑土地，又变成了一个彻底底的农民……
韦有礼失去了让人眼红的工作，也失去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家里顿时便失去了和谐。
她的大儿媳妇儿首先提出了分家另过。
我可不想跟着丢人！
大儿媳妇乜着那双丹凤眼，撇着那对能说会道的薄薄的嘴唇，满腔怨气的说道。
四娘从嘴里拔出透明的汉白玉烟袋嘴，又往鞋底儿上磕了磕有些发黑的铜质烟袋锅，心疼地看着丈夫，她理解他，爱他，生怕他听了儿媳妇的话而难过。
大儿媳妇吵嚷着要分家，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了。说句实话，她不愿意分家，更确切点说，是她不愿意做饭！
自从这个大儿媳妇儿进门，她就做起了甩手婆婆。每天只管叼着眼袋，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
她又瞅了瞅一贯听话的儿媳妇儿。
二儿媳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很纠结，虽然也愿意分家另住，但又怕此时分家伤了公公婆婆的心。
说呀！
婆婆看着她的脸期待着……
其实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分开住？儿媳瞅着公公婆婆的脸。似乎有些讨好的说着。
敢情家里的活你干的少吗？净挑好听的说！自从你进门，你做过几回饭？这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哪天不是吃我做的饭？
大儿媳没鼻子带脸的数落着。
那我也没闲着，抱柴，打水，洗碗哪样不是我做的？
二儿媳妇也不甘示弱的反驳着！
行啦！你们都辛苦啦！
一向不爱说话的韦有礼，终于开口表态了！
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失望了！
既然你们觉得我这个公公给你们丢脸了，那我就不连累你们了，分就分吧！
分就分吧！
既然你们觉得我这个公公给你们丢脸了，那就各显神通吧。这个家我也不强拢着了。家里虽说还有点积蓄，但老三老四还没成家，两个闺女也没找婆家。我和你妈也没啥出钱的道了，你们就委屈一下吧！
前院的四间门房，你们每人两间，锅碗瓢盆，随你们拿，然后每人再拿二斗小米。希望你们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韦有礼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四娘也流下了无奈的泪水。
那用不用写成文书？
大儿媳，生怕公公婆婆反悔。因为她知道家里的情况，这样分家，他们太便宜啦。
不用！
别看我现在落魄了，但说话还是算数的！
两个儿媳都高高兴兴的毫不客气的跑到厨房，挑选自己所用的生活必备品。
一向在大嫂面前显得弱势的老二媳妇，今天却一反常态。只见她眼尖手快，一下子就把一只家里祖传的大黄铜盆子拽在手里，大儿媳一看就伸手去夺，嘴里还说着，那是家里祖传的，必须由长子继承。
老二媳妇并不甘示弱地说道，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
两个人争着抢着，竟动起了手……
呵呵！一向盛气凌人的大媳妇儿怒了，她松开了拽着铜盆的手，顺势操起了那根用柳树的枝桠做成的烧火棍，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二媳妇的头打去。
老二媳妇一看事情不好，赶紧往婆婆的身后躲去，结果，那一烧火棍不偏不正地打在婆婆的头上……
大嫂也万万没想到，她原本去打老二媳妇的烧火棍，却偏偏落到了婆婆的头上。
血，顺着四娘的脸流了下来。她急忙用手捂住头，身子却慢慢的倒了下去……
早就对这个独断专行的大嫂有意见的弟弟妹妹们，这回可真都急眼了，他们一边张罗着把妈妈送进医院，一边又去派出所报了警。
大嫂被拘留了。在拘留所里，她一句话也不说，既然二媳妇和弟弟妹妹们都一口咬定是她故意打婆婆的，那就由他们说去吧！
好在婆婆的伤还不算太重，在医院里缝了针，开了药，四娘就吵着回家了。
蹲了半个月拘留的大嫂，一回到家里就开始收拾东西，领着孩子带着丈夫搬走了。她无比伤心的说，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个没人说她是打公公骂婆婆的地方。她还说，从现在开始，她和这个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韦有礼哭了。四娘却愤愤的说，哭啥呀？就当没养他得了！咱们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
韦有礼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什么都没说。
四娘的三儿子也结婚了。这个媳妇是老三自己相中的，四娘，可是打心眼儿里都不愿意。
你们看看，她要脸蛋没脸蛋，要个头没个头，这个败类老三怎么就相中她了呢？
四娘叼着烟袋，在人前背后总是这样的说着。
半年以后，老三媳妇儿也搬回娘家住了。
听别人说，老三媳妇儿很是看不惯四娘那副老滋老味的样子，还看不惯她每天只管叼着烟袋，扯东家道西家的。
其实，老三也打心眼儿里看不惯自己的母亲，她很是宠爱自己的两个女儿，却把儿媳妇儿指使的脚不沾地……
我真受不了了，如果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我会疯掉的！
三媳妇儿哭着说通了丈夫。
走就走呗，四娘扭起二郎腿，照样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上磕了嗑，不冷不热地说着……
不论是哪个儿媳妇，在四娘的心理，都是外姓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做饭的。所以她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儿媳的喜怒哀乐，她所在意的只是她们是否听话，是否好看，还有就是能不能给她生孙子！
走就走吧！
两个女儿也这么说。
她走了我们也能给妈做饭。
自从老三媳妇儿搬回了娘家，两个女儿还真的就担起了做饭的重任。
可是好景不长，天下哪有不出嫁的女儿呢？
更何况四娘的两个女儿又是长得如花般娇艳，如垂柳般婀娜！这不！才刚刚20出头，就被有头有脸又有地位的男人挖走啦了……
两个女儿的相继出嫁，让这个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家庭一下子就冷落了许多。
四娘，又开始张罗着，为最小的儿子说亲了。
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四娘的最小的儿子的婚事所有着落时，那个可怜的孩子却突然得病走了！
望着刚刚成年的小儿子直挺挺的倒下了，老两口儿真是痛不欲生……
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老两口子同时病倒了。儿女们又聚到一起，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让老三两口子搬回来住，也好照顾一下两位老人。
可谁知道，老三媳妇却死活不愿意。她还是那句老话，看不惯婆婆那倚老卖老的架子。不愿意让她呼来唤去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舍妇，把这话传到了四娘的耳朵里。四娘一怒之下，就跑到儿子家理论，还气急败坏的用镐头把儿子家的锅给砸碎了……
四娘气急败坏的用镐头把儿媳妇的锅给砸碎了。她一边咂还一边气哼哼的说，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想舒服！哼，你等着！我每个月都来砸你一回，除非你们搬回去住！
老三媳妇也不甘示弱。她委屈的大哭着，用拳头捶打着一言不发的老三。
你这个窝囊废，连你自己亲生的母亲都欺负你，这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离婚！
这个老三媳妇，一气之下还真的就和老三离婚了！
一向老实厚重的老三，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没错儿，可又怎么能忍心和妻子一起去对抗母亲呢？
他含泪告别了妻子，就赌气远走他乡，音信皆无了！
韦有礼整天唉声叹气，他总是觉得所有的不幸都是自己的过错。如果当年……不是被别人算计，或许他还是在供销部门任职，或许自己的家，也不会落魄到今天的样子。皇帝内经里面记载，喜伤心，怒伤肺忧思伤脾。韦有礼终因忧思过度而抑郁成疾，还没到花甲就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一向游手好闲又自以为是的四娘，这回可傻眼了！她仿佛在做梦……她也真希望这就是一场梦。
仿佛只在瞬间，她就失去了，宠她惯她的男人。两个女儿又远嫁他乡。大儿媳一家始终在履行着那句誓言，真的就和这个家恩断义绝了！就连韦有礼去世，他们都没有回来看一眼。当年赌气出走的老三倒是回来几趟，他自从前妻结婚后，也是心灰意冷，整日东游西逛的不务正业了！唯一一个健全的又在身边的二儿子，却也是对她不理不睬的，尤其是那个二儿媳，每每说起婆婆，都是又撇嘴又瞪眼的，总之婆婆在她的眼里就是一无是处！
唉！可惜当初替她挨了一烧火棍呐……
四娘病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已经好几天都没烧火的火炕上。她已经有三天都没吃没喝了，躺在被窝儿里，就是觉得浑身发冷。她一遍又一遍的起来，往身上加被，一直到把所有的能盖的能取暖的东西全部都压在身上，但她还是觉得冷。她用力的咬着牙，浑身还是直哆嗦。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见了常常半夜为她盖被子的丈夫对她微笑，还看见了一向任她呼来唤去的大儿媳也笑着向她走来。
你原谅我啦？
四娘笑着问她的大儿媳。
大儿媳笑着点点头，四娘太高兴了，她大声的喊着老闺女，你们快来看看，你大嫂回来了！她原谅我啦！
四娘这一喊，倒是把自己给喊醒了。
她面对着黑漆漆的屋子，真的想起了丈夫，想起大儿媳，还想起活活被自己拆散的三儿媳，更想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二儿子一家。
控制不住的泪水又一次湿了枕巾，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心也是冰凉冰凉的！
她的头疼的很厉害，就像要爆炸一样，自己都能听到呼通呼通的声音！两只眼睛的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火辣辣的疼，就像有火苗要穿出来似的。
她很渴，努力的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觉得天旋地转。
她闭着眼睛，凭着感觉，爬出了自己的那个小屋，爬到了邻居的门外。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总是觉得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她是昨天被邻居送到医院的。也是邻居打电话叫来了女儿。
看见一双女儿站在自己的面前，四娘的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医生告诉她们，四娘的病是急性角膜炎，她的右眼已彻底失明了。所以她以后必须得控制流泪，弄不好，就连左眼恐怕也难保住了。
啥？
医生说话的声音虽然很高，但四娘却还是没有听见。
两个女儿对视了一下，就跟着医生来到门外，医生很严肃地说，老人不但一只眼睛失明了，看来耳朵也受到了影响。既然她自己不觉察，那就别告诉她了。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
四娘的病稍稍见好，就吵着嚷着要回家了。
两个女儿都想让妈妈去自己的家里住，可她们又知道，一贯很有主见的母亲是说一不二的犟，哪怕事情是错的，她真的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四娘，又回到了她那个冷冷清清的小屋。
白天她就坐在自己家门前的路边儿上，用那一只还不算太好的眼睛，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听着邻居们偶尔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欢声笑语……
时不时的也有一些和她同龄的老邻旧居前来和她唠嗑儿。
人们都吃惊的发现，四娘原来的那双值得骄傲的大眼睛，有一只不但失明了，还渐渐的，明显的干瘪下去，那深陷的眼窝儿里，总有一汪混浊的泪在那里驻守着。以前那张俊俏的白净的脸蛋，也失去了光泽，红润。就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竟然堆满了横七竖八的皱纹。只有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儿还没有变，依旧被那只汉白玉的烟袋嘴终日占据着……
四娘原本就很高的嗓门儿，这会儿变得更高了。她自己听不见，就怕别人也听不见。
你一个人过多不容易呀！去闺女家多好？
邻居的老大爷大声的喊着劝她。
不能去！自己好几个儿子，去闺女家养老，磕碜！让别人咋想？让儿子儿媳妇们的脸往哪儿搁？
四娘还是倔强地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
那你一个人咋整？
老大爷还是不放心地问。
有山靠山，没山独立呗。
邻居们都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然后就摇着头散去了……
你还别说，从来都惯于游手好闲的四娘，老了，老了，还真的就来了能耐，她就用那唯一的一只不算太好的眼睛摸索着，艰难的撑起了生活儿，撑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
四娘真的就出乎了人们的意料，用仅有的一只还不算好的眼睛，用自己那渐渐佝偻的脊梁，坚强的挑起了生活的担子，这一挑就是20多年……
四娘的当初在屯里可是手屈一指的老房子，已经摇摇欲坠了，是啊！听我丈夫说，那几间老房子和他同龄。如今丈夫的头都白了，更何况那几间老房子，又经受了半个多世纪的风吹雨打。房子前面的小菜园儿里，一群野草肆无忌惮的疯长着，就连屋顶的瓦缝里都有野蒿在顽强的生长着！让人怎么也法想到，在这个荒凉的小院，还独自住着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
四娘，每天还是摸索着爬到门外，坐在靠近自家门口的路边儿。
她的另一只眼睛也彻底的失明了，谁都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做饭的。她的两个女儿也隔三差五地来看她，可无论女儿怎么恳求，她还是当初的那句话，坚决不去女儿家养老。每次说起这句话，都让女儿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流着眼泪恨恨的离开……
四娘真的太老了，老的弱不禁风！
人们望着她那满头稀疏的白发和那双深深陷下去的双眼，都怀着一颗同情的心去劝说她的二儿子一家。
可她的那个二儿媳妇儿，还是瞪着那双本来就显得呆滞的大眼睛，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自己整天都懒得做饭，哪有闲心经管她？再说啦，她闺女儿子一大帮，别人都不管，我去显摆哪份孝心呢？让别人笑话去吧，反正又不是我自个……
所有去劝说的人都这样被撅了回来。
这几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天气预报儿也总是提醒，连续几天都有大到暴雨。雷电大风！
四娘也不知道在哪听说了，更不知道听谁说的。她又颤巍巍的爬道路边儿，也不知道在哪摸着一根木棍，她摸索着在路边画了三个圈，又在圈儿里分别画了个十字，接着就大声的喊叫。
老三呐！你回来吧！
大儿子，你回来吧！
回来看看妈妈吧！
妈妈想你们呐！
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两只深深陷下去的眼睛里，又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围观的人也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就在这时，一辆乳白色的轿车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来，村长，村支书。他们也是听说这几天有大到暴雨， 心里惦记着这位有儿有女的特殊的孤寡老人，村支书拨开人群，慢慢的蹲下身子，用手拢了拢老人那稀疏的白发，又从兜里掏出纸巾，替她擦去了哪两行伤心的泪水。
只见他又趴在老人的耳边，大声的喊道:妈呀，我是你大儿子！我回来了！我这就背着你去我家里养老！
村支书说着说着，就把老人扶起来，抱到车里。
那辆小轿车鸣了几声喇叭，就一溜烟似的开向了村里专门为孤寡老人刚刚建好的爱心公寓……
（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