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你的浅陶醉来喽!”
店小二麻利地取下肩上搭的白巾,快速地将二位客人前桌上的水渍擦拭一番,便将酒放到上面,走时不忘补一句,“客官,请慢慢品尝。”
未等身旁黑衣男子有所动作,白玉簪发的男子便抢先一步将刚才店小二端上来的酒,倒入杯盏里,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舌尖留香,不愧是浅陶醉。”
男子一杯酒下肚,想再斟一杯,却忽闻一个声音,“这不是浅陶醉!”
男子心有疑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话那人是一个老者,他长发未束,如瀑的黑发中隐约可见几缕白发,面容如枯槁,双目无神,手指如树枝般干枯,像是被抽走了生机般倾颓,脏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人。
男子起身,带着满腹疑问,走到老者身边:“老人家,你为什么说这不是浅陶醉?”
周围人也被老人家的话吸引注意,纷纷看向这边。
“咦,这不是好酒如命的李家公子吗?”人群有人认出这位老者的身份,唏嘘道。
“是啊!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是惹上什么脏东西吗?”
男子皱起眉头,李家公子?按理说年纪不大,怎么会是一副糟老头的样子。
黑衣男子看到自家公子不解的模样,上前道:“公子,要我去查探吗?”
白玉簪发的男子想要再问,却只听得那个李家公子口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不是浅陶醉!这不是……我要我的……”
歇斯底里的无奈像是雷声,又像是雨点般急促而响亮,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包括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满腔怒气地上前赶走那位搅他生意的老者,“呸呸呸,说这不是浅陶醉,你老到别处去吃,别影响人做生意!”
那老者气愤道:“我若可以再吃到真的,也不会来你这儿!”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那位老者被店小二赶出去。
老者摇晃的身体不小心撞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浑浊的眼睛与那年轻女子对视一眼,便匆忙挪开眼,嘴里小声嘀咕,很怕人听见似的,便快步闪进人来往的大街,不见踪影。
而那女子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作势要从地上爬起来,胡安见状,心里有些恼怒,就上前搀扶起那女子。
只见女子眼眶微红,似是哭过一场,眼角有一杏红落下。
女子向胡安道谢,转身便向店小二陪不是。
女子做了自我介绍,原来这女子是李家公子过门不久的媳妇。
众人都好奇这李家公子怎么变成这样?
接着,李家媳妇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讲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日,我们回门回来的途中,下起大雨,在这电闪雷鸣的夜晚,马车停止不前,在这雨夜里,摇晃的灯火里,我们看见树林里有一酒馆,闪电照亮被风卷起的旗帜,上面赫然写着“明月”二字,我们当下觉得疑惑,这里什么时候有一个明月酒馆。但风大雨大,我们没地方去,便打着雨伞,前往借宿。”
说到这里,李家娘子掩面痛哭,胡安看不下去,就倒了一盏茶递给她,让她平复心情。
众人有些着急,纷纷寻问,“然后呢?”
“然后,便是夫君喝了那酒馆的酒之后,便成了这样,吵着闹着要喝那浅陶醉。喝了好几次,不知不觉间,竟像是衰老了好几十岁般,待到他变成这样,那酒馆就好像消失一般,再也寻不到了。”
真是活见鬼了。
胡安心里不住的后怕。
难道真的浅陶醉,竟要人用容貌去换?那还要带这酒吗?可师父喝不到最好喝的酒,就不会传我修炼之道。寻觅三年,就这样放弃,太不甘心了。
或许这酒并非使人容貌衰老,而是被什么东西作了手脚,才会使真的酒,喝了使人致衰。
萧楚璟思虑间,心跳起伏不定的,长睫下的一双琥珀色眸子望着哭成泪花的女子,突然顾虑全消,心里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萧楚璟心里拿下一个主意,他要探个明白,一来是为了探寻浅陶醉的真相,二来是他要带回传说中的使人三醉的浅陶醉。
他抬眸,眸光清澈明媚,看向胡安道:“胡安,今天这酒看来得重新带了。”
胡安心里明白,虽有八百个不情愿,但面上还是没作反应,回应道:“属下马上去查。”
接着,胡安出门向着老者消失方向追去。
胡安心里叫苦连天,为了寻找普天之下,最好喝的酒,他和公子跑遍了整个大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浅陶醉,竟还是假的,嘚,又得重新找了。
萧楚璟也不想这样,只因他摊上一个爱酒如命的师父。但也得亏是他师父,不然他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自小他就体弱多病,有道长预言他活不过十八岁。
可就在十八岁那年,一个仙风道骨自称叫木无双的道长出现在皇城里,为他带来一株七瓣金莲救活了他。
自此,他恢复身体,便拜木无双为师父。
拜师后,他总是央求师父教他修炼之道,他师父也总是推脱拒绝,在萧楚璟几次三番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木无双没了耐心。
在一次喝醉酒后,迷离的双眸下,木无双就对萧楚璟道:“我一生有一心愿,就是喝到天下最好喝的酒,若能满足,我便传你修炼之道。”
萧楚璟扶着他醉酒的师父慢慢走进房门,心里暗下决心,我若寻得,你可不要反悔才是。
就这样,两人在大渝寻寻觅觅了三年,听闻世人皆道:“天下之大,有一浅陶醉,一醉醉人身,二醉醉人心,三醉醉人魂。”
萧楚璟便在心里笃定,这浅陶醉一定是天下最好喝的酒。
可喝了这客栈的浅陶醉,舌尖留香却是不错,可萧楚璟心里总觉得不像传闻般的那般三醉身心魂,难道真如那老者所言这不是浅陶醉?
萧楚璟疑惑不解,又看向那哭啼不止的李家娘子,缓缓道:“我且问你,你可曾听你夫君说,这浅陶醉有何独特之处?”
“我也问过,却不曾尝过,听他说,能让人感受到一生的遗憾被弥补的那样快活潇洒。”
遗憾被弥补?
萧楚璟在心里细细揣摩这句话,不知为何,他这一生,最想得到身体安好,他也拥有了,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心里面闪过一丝的空无。
李家娘子不再哭泣,擦干眼泪,便向众人告辞,“我去寻我那酒鬼夫君。”
众人见没有什么乐子可以观望,就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