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一柱思华年

大二

上午看龙应台先生的《野火集》时,偶然看到书的第一页上有几个用稍显笨拙的大字:

十七岁生日,某某赠。

一时间我不禁有些愣神,很明显,那几个笨拙的大字是我的手笔。那时的我还不喜欢在书上写自己的名字,那时的我还在固执地用着不合时宜的钢笔,那时的我,还很喜欢很喜欢赠书给我的某某人。

喜欢一个人,就希望进一步去了解她,那时的我们关心的不是对方的家境或者学历,觉得太俗。我们都说着“等我有钱了就怎样怎样”意气风发的话,相信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不知道别处是什么情况,反正在我们哪儿,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想要千方百计旁敲侧击地知道对方喜欢看什么书。

仿佛和喜欢的人看同样的书的时候,彼此的心就通过这本书连在一起了。

高一

人们都说爱情是世间最复杂的事物,但喜欢一个人的原因有时候真的很简单,比如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我不记得入学考试那天午后的阳光是否明媚,也不记得当时试卷上考的是语文还是数学,我只记得,我看着她的背影,感到她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孤独。

我从小身体就不是太好,跑个一两圈就头晕眼花,但那年的军训我从头到尾坚持了下来,还得到了“军训优秀学员”的称号,因为每当我想要请假时,就看看她的方向,看着她倔强的身影,头上的太阳好像也就没那么毒了。

高一的时光很快就接近尾声,记得《读者》杂志来我们学校推销了一番,学校便要求每个班至少要有一半的学生订阅他们的杂志。有的班主任嫌麻烦干脆就让全班都订了,但我们老师知道我们不想花钱,于是就让我们每两个同学合订一本。

她是一个沉默安静的女孩,所以并没有同学主动找她合订,她又不好意思去找别人,看着她无助的模样,我一阵心疼。这时正好一个好基友找我合订,我看了看他,又往她的方向看了看,转头对好基友说:“爸爸已经找好人了。” 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她的座位:“那个,没人找我合订杂志啊,你可以和我一起订吗?”

这时身后传来几个损友的起哄声,她一下害羞地红了脸,我狠狠地瞪了一下那些混蛋,不想他们声音更大了,还有几个好事者闻声也加入了起哄的行列,她的脸更红了。

我本以为她要因为不好意思而拒绝我了,但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说:“好啊。”

我开心地笑了,她也微微笑着,教室后面的起哄声更加热烈了,但我听不到。那是我高中三年最幸福的时刻,她说,你脸好红啊。我说,你也是啊。

高二

那天订书时我和她说文理分科了我们不在一个班传阅的时候会有点不方便,因为我要选理科,而老师们都建议她选文科,当时我们有两个文科班五个理科班,教室肯定隔的比较远。

但她却笑着说:"不是还有五分之一的机会在同一个班吗?我也选了理科呢。“

整个暑假,我都在关注着分班的消息,庆幸的是,我们属于幸运的五分之一。

和高中的其他日子一样,高二的日子自是平淡如水,但偶尔,平静的水面也会掀起一丝让人怀念的波澜。

那天,我们班唯一的一对小情侣被被校领导抓了个正着,班主任勃然大怒,不惜牺牲自己的语文晚自习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

“别以为你们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什么放学了一起出去逛个公园啊,往书里夹个小纸条再借给小女生看之类的,这种事情对班风伤害极大,以后再被抓到,老子就把你按在墙上掐死!”

我没有被老师的话吓住,也不记得那天老师还说了别的什么气急败坏的话。我拆开今天刚到的快递,是我在当当上买的《南渡记》——她说她喜欢看宗璞的书。我拿出一张纸条,用我的钢笔在上面认真地写下:

夹个小纸条。

下课后,我把纸条夹在书里,递给了她。

高三

每当我和身边的人聊到高三,无论他来自哪个省份,哪一年高考,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确实,每个人的高三都充满着青春的汗水和泪水,是一生中极少的纯粹的,拼搏的时光。当然也会有遗憾,比如没有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比如没有在走之前暴打门卫一顿,比如,没有和喜欢的女孩表白。

那年6月8号晚上,班主任没有开车,而是打车去了酒店——他知道我们会灌他酒。临走时班长扶着他,我们四十多个人跟在他们后面,要送他上出租车,颇有几分”十里长街送总理“的气氛。我们看着老师的背影,都希望出租车慢点来,我们想陪这个日日夜夜念着我们的男人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车终究还是来了,老师在上车之前,大声对我们说:”你们今天有人表白吗?有的话一定告诉我啊。“

我看着出租车远去,又环顾四周寻觅着她的身影。我看见她站在街道另一头的路灯下,也正看着我,我们就这样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走向谁。

人群从我们之间穿梭走过,她的身影也被刚高考完的同学们轻快的身影遮挡。待得人群散去时,那盏路灯下已是空空如也。

路灯橘黄色的光本该最是温暖的,却带给我彻骨的寒意,让我往后的时光,一次又一次地在KTV里回味着那一晚的心事。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在

大二

手里这本《野火集》,说实话,我并不记得她送给我时的情景了,尽管那天是我十七岁生日。

我猛然发现我地生活里充满了她的痕迹,比如手边这个水杯,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要买一个原谅色的杯子时,我都会默默地笑笑,然后在心里回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但至少,我和她用的是同一款杯子啊。”

我曾经在日记里把自己的人生分成两个阶段:遇见她之前,和遇见她之后。

到现在我才明白: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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