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宁前,我没想过遇见谁
9月12日,我上完最后一天班,回到租的房子打包行李,大半夜赶到宝安机场,坐早上6点20的飞机去西宁。用上个月剩下的所有工资买的往返机票,兜里揣着找朋友借的一千块钱,就抛下深圳的一切,去了这个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城市。
9月13日中午到达西宁,下了机场大巴就见到了过来接我的大学同学,未来十天都要在他家吃喝拉撒睡。凭着大学四年的交情和比铁墙还厚实的脸皮,我拖着行李箱大大方方地进了他的家门,霸占了他的床,黏着他妈妈可了劲地叫阿姨。来之前,我们就约好,只能中秋节带我出去玩,其他时间无聊得抠脚也别嚷着叫他陪我。
自由安排的时间,我用来睡懒觉看电影逛商场,在五四大街、中华巷、新宁广场、海湖新区瞎晃悠,到下班的点就去接朋友回家吃饭,晚上偶尔出门看看夜景。顺道提一下,朋友是人像摄影爱好者,欢迎我白吃白喝的主要原因是我可以用我拙劣的表情和姿势,让他拍出满意的效果。所以,几乎每天我们都会拍照,拍吃雪糕的我,过马路的我,在花丛里笑得花枝乱颤的我。中秋节,朋友陪我去青海湖骑行两天,回到西宁后,对这个城市的新鲜感和好奇一下子少了很多,走在大街上,常常以为自己还在深圳。
于是,决定自己出个小远门,去塔尔寺看看。
9月18日下午两点多,我买了去塔尔寺的车票。车开到一半时,天转阴,坐在车里都能感受到气温下降了不少,只穿着薄外套的我开始祈祷千万不要下雨。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歌,眼光瞟过最后一排,似乎看见一个感觉还不错的侧脸。快4点时车停了,司机冲后面喊:塔尔寺到了,后面的小伙子小姑娘下车吧。顺着声音我往后望了望,噢,真的还有两个傻小子,跟我一样在这个点这样的天气来塔尔寺玩。
我们一前一后下了车,其中一个瘦点的主动跟我打招呼:“你也是过来旅游的吧。” 我紧了紧衣服呼了口气凉气回答说:“对呀,刚辞了职,从深圳来的。” “这么冷的天,穿太少了吧,不冷吗?” “冷啊,可把我冻坏了,就怕一会儿下雨。” “嘿,哥们,你包里还有衣服吗?借她穿下吧。” 接着就听到马路最外边背包拉链的声音:“这件冲锋衣挺大的,你要不介意就穿吧。”说完,一件蓝色的冲锋衣就递到了我手上,我歪着头,越过瘦个子冲那个偷瞄过的侧脸贫嘴:“不介意,我身材好,穿冲锋衣好看。”是的,我有一毛病,和帅哥说话没正形,满嘴跑火车。
走到售票窗口前,我拿了根烟抽,帅哥也是。抽完买票,他也是。
一路三个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帅哥从山东日照来,经河南郑州再到西宁,在青年旅馆认识了瘦个,瘦个忽悠帅哥去兰州看丹霞,帅哥忽悠瘦个去拉萨,塔尔寺是西宁的最后一站,晚上9点多的火车去拉萨。刚开始,还拿手机拍拍照,后来看到身强体壮的帅哥拍得格外认真勤奋,我就索性不拍了,并义正言辞地说:“天太冷,我就不拍了,你拍完再发我吧,谢谢啊!”我们逛的很慢,几乎每个角落都没放过,虽然三个人都不信佛但还是见佛就拜,见经筒就转。差不多逛了一半时,瘦个说要站在路边中场休息会儿,帅哥就递了我一根烟并帮我点燃,我吐着烟说道:“对了,我叫阿庆。”瘦个回了句:“我叫项小勇。”帅哥咧着嘴坏笑了一下,也吐了个烟圈:“你就叫我肖老师吧,江湖上大家都叫我肖老师。”
“好,肖老师!”
后半程大家越来越熟络,肖老师没了刚开始的傲气,一个一个段子脱口而出。项小勇呢就担起导游的角色,文绉绉地跟我讲各地景点的特色,说实话,大部分我都没听进去,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肖老师的段子上。每个殿里都是人挤人,我个小挤不出去,肖老师就特爷们地抓着我衣领往后一扔,自己冲在前面为我和项小勇开路。肖老师的大背包两侧装了不少瓶子,我问他干嘛不把水装在一个瓶里,他说有的是酒,有的是水。“什么酒?” “青稞酒。” “天冷,我想尝一口。” “给你,别呛着了。” “直接对嘴喝,不介意吧?”拧开瓶盖,屏着气眯着眼嘬了一口,第一次喝白的,比想象中好喝很多,又嘬了一口。“阿庆,你这算是跟我间接接吻了啊。” “吻就吻呗,江湖上一个吻算什么。”
5点半闭寺,开始下雨,我没带伞,肖老师的伞大,刚好可以给我腾出块地方。出寺时,我被快要下班的卖纪念品的小贩围着出不去,好像我肯定会买似的,盯着我不放。肖老师说:“这小经筒不错,也不贵才10块,买个给我侄子带回去。”便拿出钱包给了100等找零。小贩说没钱找,拿两条项链抵。我心想可不能这样让人给坑了,就在钱包里找出个20元给小贩,让他找我10块钱。可小贩就是不肯,非要再给我条项链。这一下把我给惹毛了,冲着他大吼:”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快给我找钱,不找我跟你没完!“动起肝火的样子吓到了小贩,不情愿地把钱找给了我,也吓到了肖老师和项小勇,一个劲地说:”阿庆这小姑娘,真带劲!“ “那是,本姑娘什么都小,就胆子大。”
雨越下越大,在路边抽着烟等回西宁的最后一趟车。肖老师说:“我俩一个逗哏,一个捧哏。诶,逗哏,加你微信吧,把照片和钱一块给你。”我拿出手机,心里好一阵窃喜:”好,钱转我12.7吧!“”你这小姑娘厉害啊,不到半小时,利息就2.7了。“滴地一声,收到了肖老师发的红包。“你这抖得厉害,要不要再喝一口酒?” “嗯,好,肖老师。” 于是,又跟肖老师间接吻了一次。等车等得实在无聊,就拿着肖老师的小经筒转个不停,玩着玩着就揣进了自己包里。车来了,上车后,项小勇买的车票,我跟肖老师先找座位坐下。他坐最后一排中间,正对着过道,我和项小勇坐在前一排中间隔着过道,三个人呈三角坐着,没有视线障碍地聊着天。我跟他们讲我去青海湖骑行,去那拍照;他们跟我讲丹霞地貌和一路上的趣事。我把湿头发扎起来的时候,肖老师调侃:“别说,这样看你还有点儿姿色。”我转过头笑着说:“肖老师,你是真长得帅,尤其笑的时候。”
玩了一路都累了,各自玩着手机听着歌睡着觉,安安静静地就到了西宁。下车的时候,说了句再见。正要分道扬镳时,忽然摸到包里的小经筒,“喏,肖老师,你侄子的小经筒差点被我给掳走了。” ”我还真忘了,到时侄子找我要礼物可就没了。“ ”舅舅!“我撒着娇腻歪地叫了一声,肖老师笑得直不起腰,”你这小姑娘,别贫了,再见啊!“ 说完,便送了我一个摆着手的背影。我和肖老师都以为,此生再无交集。
项小勇也是这样以为的吧。
好像是我先挑起的话头,问他:“你俩上火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