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关于“北大学生空心病”的报道引发热议。北大徐凯文副教授统计,在北大一年级的新生中,有30.4%的学生厌恶学习,或者认为学习没有意义;40.4%的学生则认为人生没有意义。
不少人把重点放在了“北大”上,讥讽“都已经上北大了还不满意”;也有一些北大“网红”不满地发声:“我活得挺开心的,怎么又被代表了。”
如果这么狭隘地解读,就辜负了徐教授的辛苦研究了。徐教授只不过是以北大学生为样本,他真正担忧的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分数和金钱成为了衡量一切的尺度。
一篇关于“学而思”的深度调查揭露:在学生课内“减负”的时候,家长们却因为升学焦虑将孩子的课外时间填得满满当当。一个班三十几个人,二十多个在上“学而思”;报名要“抢”,送孩子去上课要开一个多小时车,还找不到停车位;超前学习、高强度刷题,一年级上二年级难度,四年级就开始学习初中知识。
家长说,上“学而思”前每天要带孩子出门锻炼,现在连散20分钟步都很难。这还只是小学生啊。
“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精神发育史。”在机械化地学习解题技巧、被卷子和练习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这些孩子们要如何构筑对这个世界缓慢而深情的爱意,如何找到除了分数之外的价值呢?
“我们的课堂是什么样子?不断暗示孩子,为了好的成绩可以不惜生命。”“我做心理咨询最大的挑战,就是怎么把同学这样的价值观扭回来——你周围的同学是你的敌人吗?他是你人生最大的财富啊!”徐教授在文中这样说。
在这样的氛围里,前段时间《我上了985、211,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刷爆朋友圈也就不难理解:我们上了大学才发现,原来人生不只是分数,原来还有很多方面我们不如其他人;甚至于,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分数,在一群同样优秀的人面前也不过如此。
更糟糕的是,曾经以为努力学习就能拥有漂亮的人生,却发现别人早已站在了自己的终点:
“发现有买个一万块的包不眨眼的,发现有三天两头去吃人均500的饭馆儿的,发现有五一三天小假期还要出国玩一趟的……觉得自己算是完了蛋了,努力什么,再努力也买不起上海的一套房子,人家上海土著的同学家里都有两套了。”
单一的价值观轰然倒塌,“空心病”产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知道我到哪儿去了,我的自我在哪里,我觉得我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我过去19年、20多年的日子都好像在为别人在活着,我不知道自己是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买椟还珠的时代与“空心病”》
“我们的教育是在帮助孩子成长,还是在毁掉一代孩子?”徐教授质问。
我曾经以为,当更年轻、文化层次更高的一代人成为家长,“唯分数论”会逐渐平息,然而恰恰相反,在普遍性的“中产焦虑”下,这样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电视剧《小别离》里,海清饰演的朵朵妈妈的经典台词很好地描绘了家长心态:“你今天要是进不了前一百,就进不了重点高中,进不了重点高中,你也就进不了重点大学,进不了重点大学,你等于是这辈子完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我看到我没有进入重点大学、甚至大学也没上的同学们,也生活得很精彩;我看到百花齐放的创业领域,不乏出身普通的创业者;我看到papi酱靠搞笑成为了最具人气的网红,一位二十岁的小姑娘靠设计衣服开起了公司,而无数网络写手作为业余爱好写下的文字,一部一部被搬上了荧幕。
罗振宇在罗辑思维跨年年会上说:“在这个时代,每个人,在每个领域,都可能成为一座珠穆朗玛。”
其实也不必非要成为珠穆朗玛。社会阶层固然在固化,然而社会进步的意义就在于,哪怕是最底层人群的生活水平也会越来越好。
心理学家早已发现,物质条件对幸福感的影响并不那么大。住豪华别墅的人当然比住在垃圾堆里的人幸福,但却未必比住在舒适公寓里的人更幸福。
相比之下,你的内心才是幸福感的来源。教育应该培养的,不是知识而是智慧;不是解题的技巧,而是发现自己价值的能力。
如果我们内心有真正热爱的事物,如果我们能在其中确认自己的存在,我们就不会觉得“空心”。
我的室友x是近代史研究生,她能记得每一个日子在近代史上有什么对应的事件,会为能看到一些大陆看不到的档案资料开心不已,会因为看到某个近代人物的生平感慨伤怀;一位学金融的朋友,出于对电影的热爱,在课余时间摄影、编剧、剪辑,拍出了广受好评的片子;一位投行工作的师姐,则总会在下班回家后关掉手机,静静地看上一本书。
他们不会空心,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世界。
愿你也拥有自己的小小宇宙,它所带给你的温柔,足以抵御这世界的苦难与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