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阳光渐渐泯灭,夜色就像剧场里的绒布,慢慢拉开了序幕。
“20串羊肉筋,10串腰子,10串馒头片,一炮扎啤!”
“哎好嘞!”
临街的大排档,摆在露天的桌椅,一壶茶,几个可能还有点缺口的透明玻璃杯。食客们三五成群吵吵嚷嚷,嬉笑怒骂皆是生活。烟雾缭绕中尽显一种“接地气”的豪爽劲儿。
张师傅赤膊站在街边来回翻腾着羊肉串,大扇板扑棱扑棱地将烤肉的香气扇出好几里,引得过路人的馋虫直往里坠。
“刘大姐,来一份炒花甲,再来一个米粉!”
“呦,小李又过来了啊,我这就做,稍等哈”
相较于吃,大排档更像是大家联络感情的一种特殊方式。大T恤、人字拖,翘着二郎腿时不时还要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三五好友插科打诨,唠唠闲话扯扯家常,根本不用担心声音太大吵到别人。街面上大多数都扯着嗓子笑闹,浑然一片江湖。
“老板,来碗羊汤吧”
“好嘞,您是第一次来吧?我这羊汤可是一绝,你看这满街都是我家飘出来的香味”
“诶,小赵你咋乱说话嘞,明明是我家炒花甲的香味嘛,小伙子,喝完羊汤可以来我家尝尝花甲哈~”
“嘿!刘大姐,你这就是抢生意了啊”
戴着白帽子的小赵笑着燃起噼啪作响的炭火,掀开锅盖,羊肉汤升起了袅绕热气,果真整条街都是香味。
每当惆怅的时候,叫朋友出来喝碗热乎乎的羊汤,吃份花甲,来顿烧烤,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就让爽利的笑骂飞在空中,即便之前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也能让你起死回生。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大排档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我的小酒馆喝杯小酒吧。
深夜的饭局纷纷散场,灯光熄灭,只有我的小酒馆通宵达旦。
舍利塔、白雪、黑岛、冰红、拉夫特城堡、梅洛红、白兰地、威士忌、芝华士、杰克丹尼、黑方、占边、伏特加、摩根船长、朗姆、将军、青岛...日日深入到人们的喉咙,直至心脏。
酒馆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来之前如果出示身份证,老板就会送上一杯属于身份证所在地酿出的米酒。
嗯,不用质疑,不用好奇,中国有23个省,4个直辖市,282个地级市,374个县市级,2个特别行政区,这些地方的米酒我都有。
“老板,还要上次的米酒”
“就这么稀罕这酒?”
“没办法,就好这口,每次抿上一嘴就仿佛回到了家乡”
一杯米酒,日日夜夜麻痹着这座城市里每一个思乡的灵魂。推杯换盏,在喧哗的城市夜晚,乡愁是每一口吞下肚的食物,是每一盏酒杯里摇晃的灯火。吃饱喝足,让远方故土化成味觉,“深宵大排档”才有了意义吧。
对了,这是一条不管是几线城市里都有的市井大排档,这里有张师傅的烧烤店、刘大姐的花甲米粉店、小赵的羊汤店、各种各式的鸡蛋灌饼、丸子汤、面皮肉夹馍、拉面馆…还有我的小酒馆--“日酒生情”。
听说这条街过几年要拆迁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条街经得起繁华,也耐得住寂寞。
张师傅家有一桌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吃着吃着就摔起酒瓶子,一边摔一边还掉下了眼泪,他们约定天长地久来日方长,却明白他日相逢已遥遥无期;刘大姐家也有一桌客人在狂笑,还有划拳声,他们庆祝自己升职加薪,也在欢笑声中期许未来的自己锦绣前程;小赵家有一位中年妇女点了两碗羊汤面,一碗自己喝,另一碗搁在了对面放着丈夫遗像的座位上,她不时的看着遗像,不时的笑不时的哭,不时的望着窗外的夜空…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鲁迅说,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未完待续)
“慢走,有时间再来我的小酒馆喝米酒”
“罢了,喝多了心里闹的慌。老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要回去了”
“这话你都已经说了二十遍了”
“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