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来的时候,天气还很冷。
如果那天睡眠没有被打扰,我不会留心蚊子到来。
躺在床上,还能感到鼻尖上有丝丝凉气。这时你还没有睡着,可以被干扰的东西很多。
想一个让你耿耿于怀的人,想你身边发生的某件事,想到一次遗憾或是......绝对不会想到一只蚊子。
从来认为蚊子在冬天不会来,它们的温床怕都冻僵了吧,被冬天厚厚的枝条或泥藻覆盖住了翅膀,只能在听不到它们叫唤的暗处挣扎。
而没有蚊子的夜晚,我们可以就这样打开四肢,让皮肤裸露在夜晚尽情呼吸,那应该是一个安静而平淡的夜晚。
那天晚上因为什么而失眠都忘了。
白天你过得很充实,脸色红润而健康,你看上去不像一个会失眠的人,在你心里,几乎没有一个地方空余,这样被填满了的心房不需要别的东西,但这只是在白天。
对一个人来说,晚上才是自己的。
夜色遮掩了无数白天的假象,从纷扰中安静和放松下来,你需要面对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但你可能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因为什么失眠。
常常是这样,才想到一件小事,也仅仅只是在没有完全沉入睡眠的时候,蜻蜓点水般闪出那么一下,你就没办法收场了,就像打开了水闸,来势汹涌的水让你无法关住那些纷扰的大门,你的大脑在一瞬间活跃起来,没有任何人、任何办法可以让你安顿。
你躺在床上,四肢失去了白天的活力,松散而倦怠,已经看不出丝毫紧张,但内心却激烈地翻滚着,脑子像有万只蚂蚁在啃咬。
万物俱静,唯有你绝望地清醒。
那些黑夜是如此漫长无边,世界都因黑夜而沉静,没有任何声音刺激你的耳朵,但就只有你支楞着耳朵无法睡去。
蚊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几只还是一直只有这一只?来自被黑夜折腾的最初还是现在?你全然不知道。
最先感觉到蚊子来的是左手小拇指。
在靠近指甲的地方,暗中突然刺痒起来。这个时候还没有听到蚊子叫,也不会想到是蚊子。乍暖还寒的春天,夜晚同样寒意料峭,蚊子是不会来的。
我轻轻地抓挠手指,没想到越抓越痒。我在黑暗中恶狠狠地抓,感觉皮肤都抓破了。
又开始昏昏沉沉地睡眠,睡不着却无力感。
没想到刺痒卷土重来,手指上已经摸得出一个隆起的小包。“是蚊子!”一直混沌的头脑像被蛇咬了倏地清醒起来。是蚊子!是的,是蚊子。
确定这样一个不速之客闯入我的黑暗,我终于有事可做了。我在暗中抓挠着手指,尽量屏住呼吸。只要听到它“嗡嗡嗡”一来,就可以来对付它。
但嗡嗡声没有响起,等了半天,时间等长了,那些干扰我的东西又回到了脑海,昏沉之中又渐渐忘记了一只蚊子来过。不过很快又有事可做了。
这次是左手的中指和拇指,然后是右手的手背。它们几乎同时开始刺痒,并在暗中此起彼伏。
“是蚊子干的!”我咬牙切齿。
打开灯朝着空中四处搜寻,顺着墙上四处查找。喝饱血的蚊子是走不远的,我相信它就在附近,但找遍了空中墙上,眼睛开始阵阵酸涩,却没有看到蚊子的踪迹。
又关灯睡下,手上的红包还在一阵阵痛痒。
不就是蚊子吗?不就是几口血吗?不就是难受一点吗?让它们吃好了。
庆幸的是在经历了深夜失眠又无所事事之后,蚊子这么一打扰,脑子里那些乱麻般的胡思乱想悄悄后褪了,终于想睡觉了。
我再次调整好身体的姿势,准备好好来一场睡眠。
蚊子又来了,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我眼皮上来了一下。
眼皮离耳朵多近啊,怎么会听不到声音?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
与其他地方感受不同,眼皮上的痒痛更深刻,因为不能用力抓挠,只能轻柔地安抚着眼睛,那种感觉好奇怪。蚊子咬一口就走,而我只能小心翼翼舔舐自己的伤口。
更可恶的是,原先一直不知躲在何处、没有声音的蚊子,现在终于有声音了。
“嗡嗡嗡.嗡嗡嗡”盘旋在我耳朵附近,我感觉它已经停在耳朵上,“啪”我一掌拍去,即便在暗中我也能感觉动作迅捷而准确。每次我都以为打中它了,但每次打中的都是自己。
那个夜晚我被搅得一团糟。
先是被一些胡思乱想,后又是蚊子,再后来被自己打疼了,更加难以入睡。
蚊子是不是天快亮的时候消失的?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天一亮就想不起来了,只有耳朵还有些疼,但为什么会疼,是半夜被尖叫刺激还是被谁打了耳光?
我真的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