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资治通鉴》[697]| 魏延真的是被诸葛亮设计所杀的吗?

当初,蜀汉前军师魏延,勇猛过人,善待士兵。每次跟随诸葛亮出兵,总是请求单独给他一万兵,与诸葛亮分道进兵,在潼关会师,就像当年韩信向刘邦请兵一样,诸葛亮制止而不许可。魏延总是觉得诸葛亮胆怯,叹息抱怨自己的才干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杨仪为人干练机敏,诸葛亮每次出兵,杨仪常常规划调遣部队,筹办粮谷,凡事不假思索,即刻处理妥当。军事上的调度,都由杨仪负责办理。

魏延性情高傲,当时众将都避而让之,只有杨仪对他不加忍让,魏延最为忿恨,如同水火不能相容。诸葛亮深深爱惜二人的才干,不忍心偏废任何一方。

费祎出使到吴国,吴王酒醉,问费费祎说:“杨仪、魏延就像放牛的娃娃,虽然有点鸡鸣狗盗的本事,但是既已任用他俩,就不能轻视。如果一旦诸葛亮不在了,必定发生祸乱,我看你们也是发昏了,不知道防患于未然,难道是留给下一代解决吗?”

费祎答道:“杨仪、魏延的不和,是起因于私忿,而没有黥布、韩信的叛逆心意。如今正在扫除强敌,统一华夏,功业都需要人才来成就,如果为了所谓防患未然,而舍弃人才不用,就好比为了防备风浪而不用舟船,也不是长远之计啊!”

[点评]

孙权不愧为一代枭雄,远隔千里,对他国的这两个人物的评价及两人矛盾的后果,看得是清清楚楚。

诸葛亮病危的时候,与杨仪和司马费祎等安排死后退军的调度,命令魏延殿后阻击追敌,姜维作为副将;如果魏延不服从命令,军队便自行出发。

诸葛亮去世,杨仪秘不发丧,让费祎前往试探魏延态度。魏延说:“丞相虽然去世,还有我在。可以让丞相府亲近官属运送棺柩返国,我当亲自统率各路大军攻击贼军;怎么能因一人之死,而废弃天下之事呢!何况我魏延是何等人,岂能听命于杨仪,做一个断后之将!”然后与费祎商议哪些部队送丧回去,哪些部队留下作战,令费祎亲笔手书,与自己联名签署,布告诸将。费祎假意推脱说:“我还是要回去跟杨长史打个招呼,杨长史是文官,不懂军事,他一定会听您的意见。”费祎出门,飞马而去。魏延很快后悔放走费祎,但是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魏延派人窥探到杨仪等人打算按照诸葛亮既定的计划,各军营依次带领部队撤还。魏延勃然大怒,抢在杨仪没有发兵之前率领所属部队径先南归,所过之处烧绝栈道。

魏延、杨仪各自向蜀主刘禅上表。指控对方叛逆,一天之内,火急军情交替而至。汉后主以此事询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董允、蒋琬都担保杨仪而怀疑魏延。

杨仪等人命令砍伐山林打通道路,日夜兼程行进,紧随在魏延之后。魏延先到,占据南谷口派兵迎击杨仪等人,杨仪等命将军何平(就是之前街亭的王平,他由母亲娘家何氏抚养长大,所以姓何,之后恢复本姓姓王,后来又改回去跟母亲姓)在前面抵御魏延。

何平叱责先登上南谷口的士兵说:“丞相去世,尸骨未寒,岂敢如此!”魏延的部众知道魏延理亏,不愿为他卖命,都四散逃走。魏延独自和他的儿子几个人逃奔汉中,杨仪派遣将领马岱追杀了他们,最终诛灭魏延三族。


蒋琬率领宿卫各军北上赶汉中,走出几十里,魏延被杀的音讯传来,于是回军。

当初,魏延想杀杨仪等人,希望舆论能支持自己代替诸葛亮辅政,所以不向魏投降而南还攻击杨仪,他确实没有叛逆之心。

[点评]

《三国演义》中,描写诸葛亮料到自己死后魏延会造反,于是预设锦囊妙计,最后由马岱将魏延斩杀。

在正史中,魏延的死与诸葛亮既有关系也没有关系。

首先,魏延与杨仪的优缺点及两个人的矛盾危害,连孙权远在千里之外都知道,诸葛亮更清楚。但诸葛亮将两个人的矛盾定性为个人内部矛盾,从而用其所长,特别是对魏延,没有担心他造反。

其次,由于诸葛亮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会那么快出问题(否则不会发动北伐的),所以,他病危时只能做应急安排:由杨仪做撤退总指挥,若是指挥权交给魏延,他拥兵自重,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风险太大;另外,曹魏军队在后边追杀,由重量级大将魏延断后,本身也在情理之中;其三,如果魏延不肯听命,杨仪自率大军后撤就是了。

所以说,诸葛亮并没有斩杀魏延的想法,魏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司马光引用陈寿在《三国志》的说法为魏延平反,认为他确实没有叛逆之心。从蜀国的国家角度看,魏延也许真没有叛逆的意图,然而,他明知道杨仪是在执行诸葛亮的遗令,他却不服从,这还不算,还要追杀对方,这和造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他自认为可以接诸葛亮的班,完全可以等回到朝廷再去争取(实际上,诸葛亮并没有安排接班人给杨仪),这才是对国家的忠诚。

魏延的死是和杨仪的私愤有关,但毕竟是魏延自己被杨仪拿到了把柄。魏延的悲剧源于他自大和自傲的性格。

为什么说,魏延的死与诸葛亮有些关系呢?

诸葛亮病危的时候,与杨仪和司马费祎等安排死后退军的调度,没有让魏延参与,可能事出紧急,但从“如果魏延不服从命令,军队便自行出发”这句话来看,诸葛亮对魏延还是不放心的。假如说,诸葛亮让魏延掌握指挥权,或者让魏延参与善后安排,结局肯定不是这样,但是好是坏不好预料。

那么,杨仪对待魏延的做法对吗?他的出发点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国家?关于这一点,我们下一章节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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