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迫成长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一直不会长大。永远活在你的保护之中。做你的掌上明珠,做你的小公主。
父亲是脑出血,发病那天下着毛毛雨,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冬天里就很少有大太阳响晴的天,就爱下这种毛毛雨,浇不湿,可又让人感到冷馊馊的。
母亲说,父亲刚开始只是手麻,接着脚麻,坐着就起不来了,也走不了,紧接着就吐了。找邻居帮忙送去医院,小镇上医院不收,让送去市医院,才感到很严重。
我是在父亲已被送进ICU病房我才赶到的,不让进,只能在窗外望着。
我陪母亲在病房外守着,白天看着走廊里和各个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来回的穿梭着,还有看护的家属,他们好像都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有的拿着盆,肩搭着毛巾正刷牙洗漱,有的直接穿着睡衣端着饭盒坐在病床上吃饭。因为五楼是脑神经科,在病房里住着的都是重病,有的甚至是植物人,也有的在这一层也都住上好几个月了。
父亲是脑主干出血,医生说动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两成,现在只能采取药物止血。
我和母亲坐在长椅上靠着墙眯了一会,醒来时也不知道是几点了,长廊里的灯一宿一宿的亮着,偶尔会有一阵一阵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半声的咳嗽声,在走廊里回荡,或是起夜看护的家属,或是值班的护士。最最慎人的是仪器那有节奏的“嘟...嘟...嘟”的声音。在这深夜寂静的长廊里回响,不知是因为楼里的灯成宿成宿亮着的原因,还是每天心情沉重的只能守在病房外,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这一幕在我多年后只要听到有人提起医院都会不寒而栗。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
第二天时,大姑,二姑,表哥,表姐和表姐夫他们都赶来了,可也只能是在ICU病房的窗外看上几眼。陪母亲呆了一会就都回去了。
父亲没有从ICU病房里出来,住院一个星期,父亲还是在ICU病房里走了。
我没有哭,具体的说是哭不出来。
亲戚们帮着料理一切事,我陪着母亲,在母亲面前我表现着很淡定很冷漠。我也没想过我会是这样的表现,母亲无语。好像也都在坚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
父亲的后事料理完后,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母亲随我来到我工作的城里。我带着母亲在城里和附近的景点转了转,领着她在小区楼下的棋牌室打麻将。我想这可能在我上班后暂时会是母亲常去的地方。
上班后,我变得很安静,静静的上班,静静的下班。静静的陪母亲吃饭,静静的陪母亲看电视。一切都静静的,静静的一切都很正常,静静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静静的父亲也没有走。
两个月,日子就这么努力和使劲的过着。
那天公司聚餐,在歌厅,大家都在有说有笑的吃着,喝着,同事们一首接一首唱着,大包房里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响,我也不已为然的很平常跟他们互动着。
张磊点了一首“父亲”,我刚开始没太在意,看着屏幕上的大字“父亲”,我没反应,可当旋律响起,那歌词一句一句的应现在墙上的大屏幕里,也从张磊那浑厚的嗓音里穿过众人和那闪烁的灯光进入我的耳朵里。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时光……”
意识已经模糊,疼涌上心头,泪水像破了堤的洪水,我放声嚎,大哭,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父亲已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
过后,我做梦经常梦见父亲,可哭只哭过这一回,因为我知道母亲背着我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
这是我二十五岁的痛,这个痛比十二岁时生长痛疼痛剧烈一万倍,那是我无法承受的痛。
这个痛也时常提醒着我,在我不知天高地厚,任性,甩脾气,虚度光阴时,父母却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供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