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爱情


二丫的爱情


(一) 

二丫长的并不漂亮,尽管如此,黑子很喜欢她。

二丫从小就与爹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很清苦。但是二丫生性乐观,操持家务活儿从不喊脏喊累,这让爹觉得欣慰。

二丫和黑子打小就在一块儿,二丫割草,黑子在边上唱着山歌陪她,二丫挑水,他在一旁跟着和她说话,不是他不愿意帮她,是她不让他帮。二丫曾对他说过,俺爹年纪大,这个家全指望我,别看俺是女娃儿,俺有的是力气,可一点儿都不比男孩子差咧。

日出又日落,时间在黑子悠扬的歌声里飞快的溜走。一转眼,他们都长大了。 

那夜,月亮很圆,二丫和黑子在草地上并排坐着,遥望那天边的一抹皎洁。微风吹过,虫儿对小草温柔地呢喃 。黑子时不时的看看二丫,月色下,二丫用手撑着下巴,正安静的想心事。

黑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了二丫的手,黑子浑厚的声音在二丫惊诧的眼神里融化开来:“二丫…我想娶你。”

二丫抿着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按村里的规定,娶亲的聘礼,至少得有一头羊;她也知道,他家里穷,根本就出不起买羊的钱。

夜色渐浓,虫儿似乎也倦了,渐渐停止了呢喃。她的手,就任由他牵着,彼此再没说话

(二)

过了几日,黑子托村里的人给二丫带话儿,晚上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见面。已是好几天没见黑子,二丫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隐隐的有些担忧。她坐在门口,撅着嘴,把扎着辫子的头发梢儿一圈又一圈的绕在指头上,嘟囔着,这个黑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天黑了,二丫给爹洗了脚,扶爹到床上休息。爹的身体大不如前,躺在床上咳了好一会儿,才在二丫的轻轻拍抚下进入梦乡。确认爹熟睡后,二丫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朝村口飞快跑去。

待她气喘吁吁跑到大柳树下,黑子已站在那儿等她,一阵清脆的铃声传进耳朵里,趁着月色,二丫睁大了眼睛仔细寻找,不禁喊了出来,啊,是羊。

那羊脖子上挂着两根红绳,一根系着铃铛,另外一根牵在大柳树上。黑子一把将二丫搂进怀里,在她耳畔颤着声儿轻轻的说,二丫,我能娶你了。二丫贴着他的胸膛,提着一口气儿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点头。朦胧的月色下,这对恋人幸福地紧紧相拥。

(三)

第二天一大早,黑子就牵着羊来到二丫家里提亲,二丫乐呵呵得牵过羊正准备进屋喊爹,却见一大帮子人拿着木棍嚷嚷着跑了过来,一行人二话没说看见黑子,摁在地上一顿痛打。过了好一会儿,那帮人才消了气,牵走了羊,带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子。

二丫怔怔地望着这一切,捂住胸口,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后来事情经过证实,黑子偷了邻村的羊,结果,是要判5年的刑。听到这个消息,二丫只觉天打雷劈,无奈和绝望扯得她的心生疼。

从那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月光从窗户倾斜下来,温柔的照着二丫的脸,二丫睁大着眼,耳边不断回响起黑子的歌声。顺着月光,二丫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张黝黑又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脸,可风掠过指尖的微凉总是无情地把她拉回现实。

(四)

两年过去了,二丫没去看过一回黑子,她知道,他是不愿让她看到那样落魄的自己的;她亦相信,他知道她在等他。从难过中走出来后,二丫像往常一样满怀着希望和憧憬,全心投入生活。虽然繁重的生活像皮鞭一样不停抽打着二丫,但她骨子里的坚强却从未被磨灭过。她都想好了,等黑子出狱,不管他有没有羊,她,都要嫁给他。

可偏偏就在这一年,爹上山挖参突遇暴雨,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落,撞在大石头上失去了知觉。是村子里的刘老汉带着几个青年,冒着大雨在山上找到了他,救回了半条命。

刘老汉是村子里的医生,也是苦命的人儿。老婆早年因为难产,死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刘老汉辛苦拉扯孩子长大,却不曾料想,一次高烧让儿子变得痴痴呆呆,现如今,二十好几了,看见人就脸红,也不说话只是嘿嘿的傻笑。

为了报答刘老汉的恩情,二丫时常去刘老汉家帮着收拾屋子,整理菜园,脏活累活什么都干。开了春儿,二丫在家包了饺子,煮熟了给刘老汉送去。刘老汉接过饺子放桌上,拉起二丫的手,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闺女啊,你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你要真想报恩,就嫁给我儿吧,做我刘家的媳妇儿,我保证不委屈了你啊。”看着刘老汉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的样子,二丫无可奈何,终是答应了。

(五)

就这样,第三年的秋天,二丫嫁到了刘家,而第四年,爹与刘老汉相继去世。二丫在万分悲痛中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她为刘家生下了一个女娃。于是,当黑子第五年从狱里出来,二丫已是一个一岁大孩子的母亲了。

物是人非,当黑子了解了现况后,他悔恨,他懊恼,倘若当年他没有偷羊,二丫,也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罪。他没脸去见二丫,二丫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黑子 ,两人也就没再联系。

后来,黑子去了城里,找了个体面的工作,白手起家,靠双手给自己积累了财富,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放着二丫。而二丫心里,对黑子,也怀着满满的愧疚,和思念。

终于有一天,黑子回到了村里,找人给二丫捎了个口信儿:夜里,大柳树下见。二丫忐忑不安的去了,她踩着碎步儿来到了大柳树下,一路的紧张和不知所措,在看到黑子的一瞬,全化成了滚滚的热泪。他被带走的时候,她没有哭;她出嫁的时候,她没有哭;爹死的时候,她没有哭,而在这一刻,她却哭成了泪人。

(六)

再后来,二丫就跟着黑子去了城里生活,二丫又为黑子生下了一男一女,生活幸福美满。

没错,二丫,就是我的母亲,只可惜,黑子,并不是我的父亲。她在我5岁的时候就抛下了我,我恨了她17年,怨了她17年,直到17年后的今天,我遇到了自己的初恋,我才真正明白了,二丫的爱情。

爱情就是,你高兴得连笑容都可以开出花朵时,他在身旁;你伤心得泪水快要滚下眼眶时,他亦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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