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

  说到咖啡，我会想到两件事。第一件，是有关某位法国伯爵的名言；第二件，是我的朋友冯羽上个月的大显身手。

  即使过了一个多月，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八月底炎热的午后，我和冯羽坐在大厦三十楼窗边，就着窗外的风景享受可口的冰咖啡。这是间广受好评的女仆咖啡店，我们决定在开启大学生涯之前过来打一次卡。

  午休时间刚结束，因为是工作日，店内的客人并不多，算上我和我的朋友，总共才五名客人。店内空间并不太大，从使用电子锁的门口进入店内，左边是一个吧台，右边有两张供客人入座的桌子：一张可做六人的长桌和一张可做两人的短桌。我很幸运的预定到了靠窗的双人座位，窗外就是繁华的中心商业区，这家安静的咖啡店仿佛是在闹市之中的一块绿洲。

  我的朋友是个有着一头卷发的高个胖子，为了应付入学测试，他正抱着本《中国古代史》在整理笔记。我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看《江户川乱步作品集》（这也是我的写下此文的原因之一）。

  不知不觉，我手中的冰咖啡已经喝完，我举手示意不远处的一位高个子女仆帮我续一杯柠檬茶。等待期间，我观察起店内的其它人员。在另外一张桌子边坐着三名客人，其中一位背靠吧台穿着蓝色上衣的男性正在与身边的女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的大胡子在嘴巴一张一合的衬托下格外显眼。他对面的同伴穿黑色短袖戴着宽镜框眼镜，此时正抱着手机打游戏。和他们隔了一个位置、面向吧台坐着的，是名穿着校服、正在写作业的中学生（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面前放着一杯汽水和一块蛋糕，但他忙于与作业战斗，所以桌上的餐饮仍保持着原样。

  店里的工作人员有四人：厨房内和餐桌旁各有女仆一名，吧台里坐着店长和另一名女仆。餐桌旁的女仆个子较高，瓜子脸配上一头金色的长发，显得非常可爱，她正在和“大胡子”聊天，但我总觉得她似乎并不情愿，店长也不时盯着那边的状况。厨房内的女仆脸圆圆的，戴着副眼镜，我们一进店她就十分热情的向我们介绍桌游。吧台内的女仆则留着短发，十分干练，颇有几分“假小子”的感觉。店长是工作人员中唯一的男性，但他的造型倒是比较中性，我不是很欣赏得来。厨房内的女仆制作完柠檬茶，由吧台里的女仆为我端了过来。

喝着柠檬茶，我看向窗外，有几片乌云飘在远处的天空中，我仿佛闻到了夏季暴雨前空气中闷热的味道。冯羽总算完成了他的功课，开始与我讨论起动画中的情节。

  当我们从校园偶像聊到假面骑士时，蓝衣服男性向高个子女仆点了一杯手冲咖啡。她走到厨房门口对里面的圆脸女仆说了几句话后，便不顾蓝衣服男性的招呼径直走到了我们桌前。她是专门来为我们介绍店内女仆的称呼，她叫小樱，在我看来这名字和她本人一样可爱。厨房和吧台的女仆分别叫塔可和雪菜。冯羽似乎对“雪菜”这个名字很感兴趣，“这是我最近读的一本小说中的人物”，他这样说道。之后，小樱一直站着我们桌边，与我们聊起有关当下某知名视频网站的话题。

  2.

  我承认，我并没有目击案件发生的那瞬间。我只听到一阵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喘气，和玻璃杯倒地的破裂声。

  我扭过头，看见蓝衣男性正以一种难以达到的姿势趴在地上抽搐，旁边是打碎的咖啡杯和流了满地的褐色液体。液体在地上扩散的速度逐渐减缓，同时，蓝衣男性抽搐的幅度也慢了下来。不到一分钟，二者同时停止了可以被观测到的运动。

  咖啡店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事后，我敢肯定冯羽肯定是我们之中最早认清状况的人），打游戏的黑衣男子嘴巴大大的张开，就差把手机吞进口中，吧台内的两人也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即使是短短几秒，我也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小樱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一局面，冯羽立刻冲到了蓝衣男性的身旁，用手探了探，说：“他死了。”

塔可从厨房内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店里又响起了尖叫——来自塔可和小樱。那名中学生则脸色苍白的呆坐着，看样子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

“店长，麻烦你赶紧报警，叫救护车”，冯羽冷静的发出指令，“所有人远离死者，不要碰任何东西。”这番话又令塔可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冯羽脱下他的白色风衣，盖在了死者的脸上。但这似乎起了反作用，令店内的气氛更加诡异。

  手忙脚乱的联系完有关部门之后，店长提出下楼通知大厦的安保人员。他走到门前，伸手拧门把手，但没有拧动。让自己冷静一些后，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结果——电子锁坏了，咖啡店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3.

  在狭小的咖啡馆内，有八名活人和一具尸体，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立刻离开，但门锁故障无法开启。一时间，所有人互相对视，虽然没有人发出声音，但大家的眼神中都包含着非常复杂的情感。

  “看来我们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了”，冯羽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不如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姓冯，这位是我的朋友明智，三位女仆各位肯定很熟悉了，那么请问另外二位客人怎么称呼？请千万不要保持沉默，我相信这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黑衣男子告诉我们，他叫大雄，倒地的蓝衣男性是他的朋友，叫钟章。那名中学生只小声的说他姓王。

  冯羽再次开口：“大家应该都看见了，这位钟先生在喝完咖啡后痛苦的倒在地上，随即去世了。请问有哪位看见了他喝咖啡之前的一举一动？”

  我背对着他，不可能看见什么，忙着和我开玩笑的冯羽也是如此，小樱在为我们介绍桌游，王同学在写作业，塔可在厨房里制作炸鸡。能看见案发经过的只有坐在钟章对面的大雄以及吧台里的店长和雪菜。

  三位目击者的证词几乎一致：钟章进店后一直在与小樱聊天，稍后要了一杯咖啡（小樱此时走到我们桌边），钟章约五分钟后喝下咖啡，然后便发生了上述那一幕。

  冯羽说：“在警方到来为我们开门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做些什么。首先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出，钟先生是喝了咖啡后死亡的，那么，咖啡内很可能混有某种有毒物质。既然店内是封闭的，那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只是各位不敢说出来罢了。这个结论是，下毒杀死钟先生的人，就在我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