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站起身,把蓝色的纸币放在柜台上,转身脱了外套,又脱了衬衫。林芷北默默看着他,他也看着林芷北。外面太阳落了,最后一点残照在墙上投下有气无力的光晕,店里也没开灯,只有门口的招牌灯一闪一闪,两个人的脸忽明忽暗,目光交织。
林芷北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走到工作台前面,抖开一张白布铺好,说:“后背还是手臂?”
洛兰脸朝下趴着,右手指指肩胛骨。林芷北才看到他手臂上已有的一个纹身:方块7.
林芷北按了一下工作台边上的开关,店面里的吊灯和旁边的白炽灯都亮了。她刚开动机器,门口叮咚一声,一个棕色短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洛兰你这个傻鸟,三天没见你了,原来在这泡姑娘。”
洛兰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找着我的,路痴青年?”
“老子在门口经过,随便一看就看到你在这半裸。”他从口袋掏出一个斑驳的烟斗,又开始浑身上下找打火机。林芷北静静递过去一盒火柴,他接过来,正色说:“谢谢。我是汤索,他唯一的一个正经朋友。”林芷北忍不住微笑一下,眼神划过他手腕上的纹身-方片9和一只黑猫。
洛兰叫道:“别听他的,他是衣冠禽兽。”
“你今天还纹不纹了?”林芷北把机器随手关上。
“去文诺那喝一杯,走走走,我请。”汤索叼着烟斗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洛兰穿上衬衫,系了两颗扣子,把外套随便搭在肩上,就去搭林芷北的肩膀。她一转身躲过去,反而走到他前面去了。洛兰摇头笑笑,大步追了上去。
三个人在狭窄的石板路上穿行,两边的住宅都亮着灯,有的开着木色斑驳的窗,飘出家常菜才有的香味。林芷北裹了一件军绿风衣,立着领子,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还是觉得冷。洛兰的衬衫下摆都被风吹的翻了起来,他却满不在乎,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一扇深红色的铁门,转头说:“请进,我的公主。”
林芷北迈进门内,烟味酒味,食物的味道,香水味汗味,还有木家具受潮的味道一起扑面而来。她不由转头去看洛兰,他见她脸上的神情,便说:“你去坐吧,我来点酒,你喝什么?”
“百花红。”
汤索和洛兰拿了酒回来,汤索就问:“你去过百花港?”
“我在那长大的。一直到来这里之前,我从来没离开过百花港。”林芷北喝了一口艳红色的酒,整个人看起来也多了几分生机。
“来这多久了?”洛兰柔和的语气倒是减缓了盘问的气氛。
“三个月多一点吧。”
洛兰下意识摸摸耳朵,说:“明天我带你去见我一个叔叔,那个保护费,应该就可以不用交了。”
林芷北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没注意到汤索一瞬间紧张的看了洛兰一眼,她说:“再来一杯。”
洛兰刚要起身,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有几个人飞快向后门跑去,“坛子来了!” 汤索猛地站起身,被洛兰拉住。洛兰轻轻摇摇头,又看看林芷北。
林芷北一脸茫然:“怎么了?”
“宪兵队!把航行证都拿出来!”几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满面寒霜地站在门口。“没有证件的一律带走!”
林芷北摸摸口袋,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我忘记带了。”这时就看见刚才往后门跑的那几个人已经被绑了双手推进来。“我们已经把这包围了,一张证件一个人,不然谁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