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十二期【夜】主题征文
除夕夜应该是热腾腾的饭菜,暖乎乎的房间,闹腾腾的一家人,充满爱意亲情的夜晚,而小郭的除夕夜除了惊吓和惊恐还有争吵。
这个除夕夜留下的余韵像水里的涟漪,远去的已经远去,中心点却还在一阵阵波动。
至于这余韵要多久才能消散小郭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几天了,总感觉耳朵里有东西,有声音,不知道只是感觉还是实质存在的,而家里的气氛也依然紧张。
单论起来小郭自己家庭还行,平凡中有温暖。可把叔叔奶奶加起来说,这个大家庭就有些寒碜。
小婶婶脑子有点不好使,是叔叔在外面带回来的,生了两个女儿,几年后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二婶抑郁症,越来越严重,自己吃药多少都记不得,只知道吃。
爸爸是老大,他的担当和责任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平常妈妈为着爸爸事事为叔叔家的孩子考虑没少争吵。
年夜饭每年都是奶奶和妈妈张罗在他们家吃,今年也不例外。小郭今年开始参加工作了,经济压力小了些,今年的年夜饭妈妈准备的特别丰盛。
院子里几个堂弟堂妹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笑声,一阵阵传到厨房,好不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最小的堂弟很聪明,一个人偷偷来厨房好几次,偷吃好吃的了,妈妈和奶奶都假装看不到。
家里的牌位供奉都摆好了,要去坟地里烧纸钱。每年爸爸去坟地有时候带着一帮弟弟妹妹,有时候也没带,但今年爸爸一定要小郭也跟着去,让他学着些,这也是传承。
小郭心里想着都是活人做给死人看的习俗,但也没反抗,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就去了。
一边烧纸钱,爸爸一边要求弟弟妹妹们个个跪下磕头。带过来的纸钱烧完了,他们也磕完了,小郭点了一小挂鞭炮。
轮到小郭叩拜祖先,他跪下磕头,爸爸放烟花。
跪下磕头的那一瞬,小郭觉得自己的心镜一下变了。莫名的也有些悲伤沉重,还有些肃穆,并不像来时那样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第二次头磕下去,脑门儿刚刚离开地面,突然小郭眼睛里的余光中有什么乍然一亮。
小郭下意识后仰躲避,并往侧面倒去。
人还没有倒下去,耳廓便火辣辣得疼。人还没倒在地,身形还没稳,可能都没有过一秒钟,耳边骤然炸响。
小郭想坐起摸一下自己的耳朵,弟弟妹妹们的惨叫和奔向远处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天边飘入脑中。
爸爸跑了过来拍打他的衣服,他抬头去看爸爸,他嘴巴在动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耳朵好烫!灼烧的痛!一波一波声响还在震动……
小郭觉得过了很久了,可那耳朵里的声响还没有散去。
他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爸爸摁住了他的手,把他抄起来,想背起来走,小郭不肯配合。
小郭心想爸爸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还背得动我?爸爸便架着,拉扯着的他走。
自己的弟弟跑过来了,架着他另外一只肩膀快步往回走。
小郭还没有回过来神,他看看自己的弟弟,他在哭,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你……怎么了?”小郭问弟弟,他只说了一个“你”,扯着耳朵里面了,痛得声音便弱了下去。
弟弟的嘴巴动了,但是他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到。
小郭不想走了,他痛!他拼命挣脱爸爸架着他的那只手臂,想摸摸自己的耳朵。
他和爸爸较着劲,抬头看向爸爸,他满脸惊慌,一脸都是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小些的弟弟妹妹们已经不见了。小郭想自己肯定出大事了。
这会儿小郭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受伤了!被烟花炸了,很有可能有一个烟花窜到了他耳朵里炸了!
他只感觉到疼,脑子嗡嗡的,耳朵嗡嗡的,还有父亲时不时投向自己耳朵的目光。
也不知道到底伤的怎么样?如果伤的很重估计女朋友难找了,早知道应该听妈妈的话早点相亲了,这样妈妈就不会那么难过了,自己今年也算做了一件让她高兴的事儿。
小郭还在想着旁边爸爸和弟弟的气息变了,真的是耳朵坏了,别的感官就灵敏了。
妈妈从远方哭着喊着跑过来,还有两个惊慌失措的叔叔跑在妈妈前面。
叔叔还没走近,小郭听到爸爸的声音:“你们扶着他往回走,我先去开车。”爸爸跑掉了。
妈妈问弟弟怎么回事,弟弟哭着说:“我不知道呀。”妈妈哭,弟弟也跟着哭。
小郭看着妈妈也摇头,因为他一张口耳朵更疼。
小郭一家四口开着车去村医那里。村医一边快速地冲洗伤口,一边说赶快往镇上或者县里去,家里没仪器,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他拿纱布盖住伤口,就让他们赶快走。妈妈要付钱,村医说啥时候了,快走!
车上父母说镇上也没什么仪器,直接去县里。
急诊室里医生拿电筒照了照小郭的耳朵,里面拨出来一块干泥巴。
“这鞭炮怎么会在耳朵眼儿里炸了?这不胡闹吗?耳膜肯定受伤了,快去检查吧。”
小郭的耳膜外面那一层被烧伤了!听力多少有些是受损,目前判断问题不大。过段时间耳膜也可能还会长好,否则就要动手术。
除夕的夜晚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从来不知道原来除夕的晚上是这样冷清,车子里也很安静。他们到家都夜里一两点了。
可家里的不平静才开始。
“到底怎么回事?小的好好的,大的受伤?”
“哎!几个小的闹腾得很,我把烟花放在地上,怕他们推推让让的再扑到上面,就把烟花放到了坟头上,黑灯瞎火的……我给放倒了。”爸爸长长的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满脸的惭愧!
“你眼里心里只有你弟弟家的孩子,不是伤我的心,就是伤我的孩子!可就算放倒了,小的都没受伤,也不可能把小郭给伤了呀!”说着妈妈的眼泪又下来了。
“那几个小的都在旁边站着,烟花一歪他们就跑了。小郭一个人在下面跪着磕头,那烟花歪向了他那个方向,他还低着头,不知道。谁知道tm的就那么巧有一只射到他耳朵里了呀!”
……
耳朵嗡嗡的,脑袋也嗡嗡的,好像耳朵里还有爆炸的回响,他不想听,也不想管了。吵吧!
这算什么除夕夜?这个年糟糕透了!
第三天全家的气压还是很低,父母之间的战争没有停歇,离婚随时都要挂到嘴上了。
小郭不想听他们吵,自己默默地跑到三楼顶晒太阳。风清冽冽的,太阳晒在身上也感觉不到暖,这冬天有点儿长。
“离婚!离就离!谁tm的不离,谁不是娘养的。”爸爸咆哮。
弟弟在哭,堂弟他们躲在门口偷偷地往里看,常在家里出没的奶奶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小郭在三楼听到妈妈的高跟鞋敲打着楼梯往楼上来的声音,不一会儿高跟鞋又往楼下跑去。
妈妈挎着包往大门口冲。
“你们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去离,但后果自负!”小郭的声音平静地洒在院子上空。
父母顺着声音抬头回望,小郭坐在三楼的房房檐上,小腿以下耷拉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