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眼镜几乎成了我的眼睛。离开了眼镜,我经常会自嘲自己是个半瞎的人,怕走在马路上看不到远处的车辆而被撞,怕在超市买东西时找不到我要买的东西,怕在结算的时候看不清屏幕上显示的要付的金额数而被骗,怕在路上遇见熟人没有及时打招呼而失礼。我跟朋友一起出门不戴眼镜的时候,总是边搀着她们的胳膊边半开玩笑地给她们唱,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刚开始戴眼镜是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只在上课的时候戴眼镜,吃饭上厕所都不戴眼镜,遇见人的时候心里只会恐慌,想着该怎么办呢?我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主动结交朋友,再加上自卑心理的作祟,我采取了逃避的办法,走路经常低着头,万一遇见了熟人,只当是没看见,他们应该也不会怪我的。后来,我上了大学,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认识到自己性格的缺陷,也意识到遇见人低着头的行为既是不成熟的也是不礼貌的,自己也慢慢在改正。我不戴眼镜在路上走着,眼看着远处一个人朝我走过来,但是我只能看见一个人的轮廓,那张脸是模糊的,如果是经常见到的人,能够根据体形和亮丽的衣服颜色能辨别出是谁,可以主动上前打招呼。但是经常遇到些无辨识度的人,我内心就会内心百般纠结,是不是认识的人呢,如果是的话,也许对方早就微笑致意呢。为了礼貌起见,我打定主意只要是在遇见熟人较多的地方,比如学校,我一路上都要面带微笑,万一遇着熟人也不会显得没有礼貌,如果是陌生人,那就随他们怎么想了,认为我认错人也好,是神经病也罢。后来,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后,偶尔想要放松一下眼睛,摘掉眼镜走在大街上,慢慢地发现碰到认识的人概率也低了,我就不再见到人就微笑,边走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情好就笑,心情不好就一张冷漠脸。而我发现我更多时候是一张冷漠脸,有人跟我说过,我给人的感觉很高冷,不容易接近。
在高中,我摘掉眼镜不敢与人相处,一直在逃避。到大学,我不戴眼镜的时候,又像个演员一样,戴着微笑的面具,等待着上演邂逅。步入社会,发现自己实际很渺小,没有多少人认识我,也没有人关注我,内心戏也少了,又出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自卫意识,无论戴不戴眼镜,更多地呈现的是一张无欲无求的冷漠脸,好像历尽了沧桑,看破了红尘。其实是我只是把自己伪装了起来,有些人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了解我这个冷漠的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被骗了,冷傲的驱壳下住着一个无趣的灵魂,没有智慧却故作深沉,没有故事却故作沧桑。鲁迅说过,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我这张冷漠的面具也已经长到脸上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眼里只有自己,完全无视掉了他人,或者说我不认识你,你肯定也不认识我的。后来我发现,有时候并不是我不认识,而是我主动选择屏蔽所有人。有一次,我陪郑老师去一个饭局,桌上七个人我都不认识,在这种场合,为了缓解尴尬我不得不和邻座攀谈,表面上我们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还互加了微信。饭局结束后,我立马恢复常态冷漠脸去取车,在停车场门口有一辆车正要开出来,女司机突然问我,你的车也在这儿停?我看着女司机,点头嗯了一声,我一脸迷茫想着车停这里有问题吗,我又回了一句,咋了,然后女司机笑着说,没事,我先走了。我对我们的对话感到一头雾水,后来跟郑老师讲述这莫名的对话时,我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刚才吃饭时我领座的女生吗?我这就是典型的转脸不认人。总之,我心里还是蛮惭愧的,既没礼貌也不识抬举。
一副皮囊,两幅面具,只知道在不同的场合来回切换,却忘记了还要配合其他演员的演出,所以总是在以为只有自己的场合,换上冷漠脸,把其他人都屏蔽掉,以为我不认识你,你肯定也不认识我。可是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这也许就是一个警钟,我又到了该改变的时刻,无论戴不戴眼镜,在与人相交的时候要真诚礼貌,表示喜欢的时候微笑要真诚,不喜欢的时候可以给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尽量在社交的公共场合戴眼镜,在人少的地方运动跑步不戴眼镜,避免视而不见的尴尬。
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朋友不会对自己认识的人故意视而不见的,而我们高度近视却作妖不戴眼镜的这类人,却常常让人误以为是高冷范,对亲友甚至是领导都视而不见,其实我们很害怕别人这样误解自己,但是又想给鼻子放个假,不得不以名犯险,冒着可能给人留下不懂礼貌的印象的危险。每次都凭侥幸心理,出门不戴眼镜,鼻子是轻松了,心理负担却重了。以上种种可能就是一部分或者大部分近视人群的心声吧,可能你会说我的内心戏太多了,不就是近视吗,但这就是我近视后的心里路程,这是客观事实,它纠缠我了多年,也影响了我的行为,我也一直在不戴眼镜放松鼻子世界模糊的状态和戴眼镜压迫鼻子世界清晰这两者之间做选择。如果你看到了这篇文章,希望大家能够原谅因为近视而对你无礼而无视的朋友。近视的人越来越多,希望我们能给与正在上学的近视青少年以最大的宽容,减小他们的心理负担。对于近视的成年人, 心理越来越成熟, 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必须要戴眼镜什么时候可以不戴,只是希望成年人眼镜的度数能够和自己的价值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