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外头行人已尽数走了个干净，雪上脚印杂乱.

忽地，楼上的人家传来剧烈地打砸声，以及一位母亲歇斯底里地怒骂：“你怎么还学不会？！”声音尖利又刺耳，划破永夜，沿着未关紧的窗，强势地钻入耳膜。这声音混杂着桌上电脑的背景音，纷乱而嘈杂.

我抬手按停了电脑，画面定格在楚门说的那句“I'm going to make it.(我撑不住了。)”。刹那，周遭都静下来，衬得那位母亲的声音尤其明显，在脑中久久不散.

良久，楼上的兵荒马乱才结束，显示屏也因为定格太久而熄灭。我抬头，和显示屏中那双满是乏味的眼对上.

复又起身，抬了纱窗往外探头，雪堪堪把地上新覆了层，掩了刚才杂乱的脚印。天上月亮隐隐现了身形，懒懒蜗居在云上，故此，地上盈白不甚.

我裹紧了围巾，拿了耳机，又取了把伞，一步一脚印的往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去.

走一步，数一步，地下脚印成串.

路的另一旁，是一道与我相反的足迹，那足迹绕了个圈儿，又在我这儿续上.

路灯的光照在常青树上，点点光晕在脚下晕开。撑伞的我站在树下，影子被拉成长长一条，本该是头的位置被撑开的伞取代，我捏着伞柄在手中转开，在上面躺了一路的雪四散落下，堆积在脚边，围成一个圈.

偶尔有疾驰的车辆误以为我是打不到车的孤旅人，便降下窗子问我是否乘车，车里的暖气漫过来，将周身的寒气驱了些.

我哂笑，摇摇头，车窗复又升上，将我隔绝在外。车辆再次疾驰，只留一个腥红的尾灯在视线中远行，直至消失.

夜还未散，雪又纷扬着落下.

我好奇地翻动着，想看雪下有什么，却只沾染了满手脏污，看到早已冻僵的流浪者微笑着瑟缩在雪下，了无生气.

抬眼再看，银装素裹。暗啐一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遂又取了伞步步回走，重新回去我来时的夜中.

思绪如麻，暗自思忖.

或许永夜才是我的归宿.

像被拍花子搭了肩的行人，毫无头绪的乱转却找不到出路.

天色微亮，外头又熙攘起来，雪又将一切不堪重新掩去，任人践踏在那些痛苦与挣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