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把坚果放在大衣口袋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边走边吃。可是坚果一路走一路掉。我就是这样开始认识大熊的。
“你的大衣口袋好像破了个洞。”大熊说。
“管你什么事!”我瞪了大熊一眼。继续往前走。对于这种无聊搭讪,我懒得理。
大熊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一直说,“你的大衣口袋好像破了个洞,你的大衣口袋真的破了个洞呀,你的大衣口袋。。。”
就这样我和大熊就成了好朋友。
一
可今天,我照样把坚果放在大衣口袋里,一路走一路掉。我猛的回头看,大熊不在身后,真没意思。
啊,下雪了。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在我的发丝上,鼻尖上,我的衣襟上。打湿了我的头,我的衣服,眼镜上的雪花模糊了我的眼。
街上到处荡漾着“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的歌声,各大商场门口挂满礼物的圣诞树星星点点的闪着亮光。“噢,今天是圣诞节啊。”我突然想起来。
“我才不要崇洋媚外,过这种无聊的节日呢”我说,
“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新的诠释啊,圣诞节就是要让人把不高兴的坏东西统统扔掉呢,扔的远远的,好迎接我们的春节啊!”大熊说。
我想起了去年圣诞大熊对我说的话,匆匆赶回家。
二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只核桃夹子。去年我失业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跟大熊说“你送我一个礼物吧,说不定能时来运转呢。”大熊说,我最近穷,没钱。我声嘶力竭道,“没钱也得买,我比你更穷。”
终于,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生了锈的铁夹子。我打电话给他。
“你送我这个啥意思啊。”
“这是我家用了十几年的核桃夹子,我知道你爱吃坚果,本来想送你一袋核桃的,可是被我偷吃光了,只好把夹子送给你了。”
“你现在立马给我滚过来。”我骂到。
从那之后不久,我真的找到了心仪的工作,挺神的。
这个生了锈的铁夹子该扔掉吗,虽然破旧不堪,但还能用啊。说不定大熊下次回来还能再给我夹核桃吃。
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内,装着一对蝴蝶结耳坠。这是去年我过生日,大熊送我的礼物。只记得当时,我拿着bulingbuling 的耳坠,心生欢喜。“大熊,你送我的礼物好漂亮啊,真有眼光。可是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没。有。耳。洞。吗?”大熊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个戴不了的耳坠我该丢掉吗?我下次去打个耳洞就好了啊。我又把它放回梳妆台上。
大大的飘窗上,我又找到一把鱼骨梳,梳子有几根齿已经断了,像缺了牙的老太太。大熊老是不修边幅,乱糟糟的头发总是像鸡窝一样顶在头上。这是我在地摊上偶遇到的一把很特别的梳子,灰褐色相间,颜色氤氲散开。我买了,准备送给大熊。可是第二天,大熊顶着秃头,神清气爽的站在我的面前。他说,洗头太麻烦了,都长虱子了,剪了得了。我藏在身后的梳子始终没有拿出来,回家后随手扔在窗台上。
这把梳子该扔掉吗?可是大熊的头发还是会长出来啊!
三
现在,我的左口袋依旧装着我爱吃的坚果,右口袋装着一只空药瓶。我拿着这空药瓶,端详着,“这个该扔吗?”
只记得那时候大熊好奇怪啊。一会欢天喜地的玩的像个孩子。一会却又突然变了脸,呆呆的,楞楞的。
大熊约我,我每次都欣喜赴约。可我每次约他,都电话关机,爽约。好不公平,可过后又他又打电话向我道歉。
我翻看大熊的微博。
“最近好久没睡懒觉了,两眼放空。。。”
“不想吃饭,胸口好闷。”
“我若睡饱,便是晴天。”
一天,我走在大熊身后,突然大熊口袋掉出来一个东西。“大熊,你的大衣口袋好像破了个洞。。。”我提醒到,就像他当时提醒我那样。大熊好像没听到,我捡起来,是一只小药瓶,上面的名字好长啊,“盐酸文拉法辛缓释片”。我叫住大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药啊,大熊着急地想要夺走,嘴里直说这是普通的感冒药。我说我也感冒了,给我吃一颗。大熊气的没理我,我也没还给他药瓶子。
回家立即上网搜了下,原来是一种抗抑郁药品。
呵,我的大熊,你这是怎么了。。。
大熊说“一直工作压力大,家里爸妈经常吵架,关系紧张,一大把年纪还闹离婚。唉,好几年都没好好睡过觉了。。。别担心,我这病好多年了,死不了。”
初冬的深夜,大熊打电话给我,“亲爱的,我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准备要冬眠了,明年春天再来找我吧,哈哈。。。”可隔着电话,我都能尝出那笑声的苦涩。
四
我找啊找,又找出来许多破的东西,旧的东西。可这些东西都是快乐的记忆。虽然拥有一堆快乐的东西,可我一点都不开心。要是能把我的不开心全都扔掉就好了,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着这些东西,我泪眼婆娑。我不喜欢大熊一整天都在冬眠,我不喜欢没有他的日子。我要带着他们去找大熊,和大熊一起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扔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立马找了个纸袋,把他们全都装了进去。
我带着纸袋,坐着车,来到郊外。这里荒芜一人,肃穆的墓碑依次排开。我站在大熊的墓碑前,“大熊,你不要再冬眠了,今天是圣诞节,除夕快要到了,春天也不远了。”
大熊割腕自杀于那个初冬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