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了2021年,新冠病毒的感染力被称为“猛威”,让人类更加生畏,尤其元旦前后,日本政府针对东京大阪等几个对象地区实施“紧急事态宣言”,并对其他地区做了“防止蔓延等重点措施”,这些政策的执行全靠每个人的自觉,日语叫“自肃”。在不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的情况下,大家很都听话地呆在家里,少了社交少了聚会也少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中村叔叔家,我也很少再去。
2021的2月1号晚上,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德子阿姨住院了,那天她吃着饭,突然碗筷滑落,倒了下来,
除了家里人,日本人对于这样的事情是很少对外宣传的,我也是在两个星期后才得知这个消息。
我马上去了叔叔家,盯着电视屏幕的叔叔,他面部毫无表情,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我问阿姨是怎么回事?他说:
“那天晚上,饭还没吃完呢,德子突然从桌子上歪倒下来,我叫她,她已经说不出话了,身子也动弹不了了。我这半拉子的腿也不听使唤,一个人没办法,打电话给二男,他来了以后说必须要叫救护车,一会儿(我们这里呼叫救护车之后一般在5~10分钟就会赶到)救护车就来了,就把德子抬出去了,然后就住院了,二男说是脑血拴造成的,她不能说话了,不过,胳膊腿没有问题,走路不耽误。她这个人,都80岁了,从来没有吃过药,也没有住过院。”叔叔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像是自言自语,语气是淡淡的,表情是忧伤的。家里开着空调,热气从上面吹下来,2月的天气依旧脚下冰冷。我想,是因为没有喝到德子阿姨冲泡的茶的缘故吧。
一直健健康康,爱花爱草,谈笑风生的德子阿姨,她的突然失语,是大家始料不及的。那天二男正好在叔叔家,关于阿姨是否能够恢复正常,二男是这么说的:“医生说,不好说,个人差很大,但是有恢复的可能性。疫情期间,即使去医院也见不到本人,更何况即使是直系家属也不让探望,有事的时候,医院工作人员只跟我电话联系。”
阿姨交给医院了,问题是叔叔啊。叔叔拒绝去二男家住,二男拧不过他,他马上联系了柴田介护经理。柴田在重新确认叔叔的要求之后,尊重当事人的选择,根据叔叔的“要支援2”的介护认定程度,算了一下最大限度能够使用的服务内容和时间,重新制定了介护计划书。
在阿姨住院期间,除了两次去“元气满满日间照料中心”以外,每天早上6:30~7:30有被称作“home helper”的居家护理员过来给叔叔做早餐和打扫卫生,中午有外卖送来专门为老年人提供的盒饭,下午17:30~19:00,居家护理员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给叔叔浴缸里放好热水,看叔叔进去泡澡之后才准备晚餐,他们一边做着饭,一边瞅瞅浴室门口,询问一两句,既保护了叔叔的个人隐私也为了确认入浴中的叔叔是否安全。而那时叔叔还能自己脱衣穿衣,自己进浴缸自己出浴缸。浴缸里面铺着防滑垫,浴室里有各种扶手,比如“L型”,“I型”等适老化的设计,这些都是一年前叔叔出院前二男提前准备好了的。
如果说叔叔是“武”,那么二男是“文”。比起长子一男的木讷愚笨,他从小机灵贤能,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家里的产业由他来继承。二男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从未问过,但是他的性格是温厚的,自己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习惯听从家长,家长的意愿就是自己的意愿。他市内有名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私立大学“日本大学”的建筑系,毕业之后在东京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搞了5年设计,第6年被老爹召回老家就职于“中村建筑株式会社”,从基层起做了20多年的普通社员之后才被推为社长的。遗憾的是二男虽有日本最高级的建筑师资格证书,但是对吊车,铲车的操作一点也不感冒,这一点,叔叔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他比起同在公司另一个部门的长子一男来说,二男是优秀的。
二男的老婆名叫和枝,比二男大5岁,年轻时在“山形银行”做柜台服务时被叔叔欣赏,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可能因为二男很小就没了亲生母亲的缘故,找到端庄体贴的和枝,二男的婚姻生活一直很顺。我曾经问过和枝,她笑着说,“我们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好不到哪去,也坏不到哪去。”,两个人生了一男一女,阿姨住院期间,正是两个孩子一个考研究生一个考大学的时候,另外和枝是独生女,她的年迈老母也需要和枝的照料。二男体贴和枝,老爹的事情由自己来安排。
话说,叔叔这样的介护计划书,远远超出了介护保险法内提供的最高使用额度,超出的部分全部个人负担。可是叔叔说,“钱,不算什么,反正不去二男家,就在自己家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