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夫与静若是第一次走过这片荒原。荒原上没有狼也没有酒,一切的风景都是天然的,不像躁动的荷尔蒙。凌乱的只是他们的情绪,他们想打开的根本不是一扇门,而是挪开一块石头、杀掉一个仇人以及走完一段人生。
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的脑子里形成,已有千把个昼夜,每个梦里都有一个黑衣女子揪着失夫的头发,将他的脸硬生生的靠近静若。在一面镜子前,失夫看见了一个极丑的灵魂和静若的身体,仿似都由黑衣女子打造。曾经他们为了一段回忆歃血为盟,把黑暗抛之脑后。最终的结果是黑衣人吸收了他们两人全部的秽物,令其相对愉快的生活于世。
但是那个夜晚,他们没有飞越星辰和麦田,静若却在狼群的护佑下失了身。她立下誓言:只要谁替她杀了欲念,就为他生十个孩子,哪怕那个人是传说中的石猴。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祈祷者正路过慈悲与博爱的关口,这没有让她感觉到组成世界的不是物质,恰恰是飞升的灵魂,另外应该还有游移的伤痛。无疑她是绝望的,她端着一锅煮沸的肉汤想与狼群拼命。而在失夫的世界中,什么都是由水组成的。酒、茶、眼泪也包括那些为狼群献出的血。
她就这么奋力的奔跑,与狼群为伍,东面是彝族的火把。远处的枪声伴随人类永恒的仇恨,她知道,没有什么阻挡得了愚蠢的蔓延。我们屠杀的是我们自己,天下还是随着自己的节奏,斗转星移,万年不变。
“看看吧,人类!从你们诞生到灭亡,都在我的掐指一算间”静若这么想着,拿起镰刀杀掉了一匹狼,狼从十只变成了九只。
这时从西边传来一阵雷声,这雷声像极了婴儿的啼哭,它挣脱襁褓的最后一丝人性,在无尽的荒野绽放,令静若精疲力竭。在视线之内,一个农民正用一把斧头劈开丛林的荆棘,静若一把夺过斧头,砍死了另一匹狼。老汉摸着滚烫的额头,喝完他壶罐里的最后一滴酒,一言不发,右手直指远方。
继续奔跑的静若想,如此下作的价值观竟能指引她走出那个密闭的空间。她曾在那里,与失夫种下种子,那颗种子长出无数只眼睛,彻彻底底的剖析了道德和爱情。其实她渴望脑中的天空闪亮,朋友幸福、父母健康。为了这个她又杀掉了三匹狼。这么做既祭奠了神灵,又安抚了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是进化的最快的一个。
失夫知道,她行走的并不顺畅,全身挂满原始的伤疤。从最开始决定与她并行,他就决定用自身的元气保护她。虽然这是个幻想,因为在人兽两界没有通用的狼匹。生命对他来说赋予了橡皮泥般的酥软,而在静若那里却是镰刀和斧头。他无法理解,用政治主张主导个体生活,犹如一泡涂满香料的大便,本质是黑暗的。可他还是追随着静若,他想挖掘自己,消除某个阴影。
“她也是狼!”这个念头一下子冲进来,被无数次默念放大!他兴奋极了,为了这个长久的愿望,终于找到了河床的深渊。
当静若一步步的走向荒野丛林,失夫的脚一段一段的埋进泥泞。他感觉越来越吃力,他地下的脚步再也跟不上静若的召唤。他醉了,他睡了,他永远没有醒来了。
“失夫没了,他还在笑”她杀了所有剩下的狼,不顾老汉的指令,跳入 深海,与火焰融合在一起。
开元转世,万物陈灭,没有任何东西呈现在荒原。
只有一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