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看母亲间隔时间最迟长的一次。
早就该去看母亲了,但是,没有勇气,害怕自己的悲伤被母亲看出。
我没有能力为母亲写书,但是,母亲的大半生就是一本厚厚的书。
不说别的,只说养育我们姊妹四个吧:
我在五岁多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光住院就住了半年,直到化验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才出了院。七十年代,那么穷,真无法想象,母亲是如何熬过来的。
二妹一岁多的的时候,也得了一场大病,母亲求亲告友,借钱给妹妹看病,每周都得去为妹妹扎针,但是,妹妹的病也没有彻底看好,还是落下了后遗症。母亲什么时候想起,总是追悔不已,只漏吃了一次糖丸,便造成一生过错,总觉得对不起她的这一个女儿。
后来,她只身带着妹妹去北京,为妹妹看了两次腿,不惜花掉所有的积蓄。无法知道,她这样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每天都是怎样穿梭在医院的走廊中,和医生护士打交道的!那时候,我孩子才几个月,也没帮上她多少忙。
弟弟在四岁半的时候,从麦车上摔下来,腿摔折了,又正值麦忙,一边是孩子的伤病,一边是只争朝夕的农忙,当时,我开学已走,直到放暑假,才知道这件事。真无法想象母亲是如何家里地里奔波忙碌的。
三妹在我上滑师三年级的时候,也生了病,住在县医院,当时也不告诉我,直到妹妹的病好了,快出院了,才告诉我。母亲不想让我担心,也不想影响我的学习。
好不容易,我们姊妹几个都长大成家了,但是母亲却老了。特别是这几年,母亲的腿病日益严重,虽然一开始就看了好多地方,吃了好多的药,贴了好多的膏药,但是,也不见好。就这,每每说到她的腿,母亲反而安慰我们说:“人老了,看不好了,我除了腿,别的也没什么毛病,我每天吃的好,喝的好,高高兴兴的,你们别担心我。”
吃过饭,和母亲躺在床上,听母亲说着乡里乡亲的故事。说到近段时间村里骗钱的事,她说:“听他们讲课,我也去,就是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也不出钱,我知道他们是骗钱的,有的都被骗了几千块。咱村他们几家买的净水机,才用了几天就坏了,现在扔在那也没法用了。”
值得欣慰的是,母亲头脑清醒,不糊涂!
临走,母亲又是让拿这又是让拿那,一兜儿又一兜儿的,菠菜、萝卜、红花、金银花、菜馍、花生……
啊!母亲,母亲的心里只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