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传》第九章 公园蓄力 小贩竞智二士争先
城市氧吧2019-04-15 16:01
星期天不上课，赵浩就到公园里面去玩。县城的老城墙外，到处是锻炼身体的人们。赵浩找了块空地，看四外无人干忧，就拉开架子，练了一趟红拳。抱拳收势，但觉浑身无处不着力，肌骨间生龙活虎。拳完站桩，采天地生气、灵气入体，循行奇经八脉；须臾，日出正东，又采九天阳气，纳入丹田，输之左手，练习保命左罡掌。
一会儿公园里面的人越来越多，赵浩练完就到处走走散功。却见公园对面两人，一挑一背，迤逦而来。赵浩听得鸡欢鸭唱，待其走近却惊觉甚为熟悉。急运目力审详，竟是王三富和钱有芳两个，公不离婆称不离铊。赵浩急忙趋前问候：“王叔，钱婶，你们怎地这儿来了？”两人也不意竟在此遇到赵浩，大喜，说：“我们从乡场上贩了些鸡鸭，到这县集上发卖。你怎么在这儿？”赵浩说是星期天，出来闲逛。赵浩看他们挑子上，背篼里满满当当，说：“这得多重啊，要不要我帮你挑一段路？”王三富微笑不语，钱有芳却说：“罢了。你久未劳动，你跳不动的。”赵浩试了一下，果然沉得要命，只好放下。王三富说：“其实我们也很费力，我准备这趟卖了之后，就去买一辆三轮车来开，专门拖这些鸡鸭，免得压得我们这么伤心。”赵浩一惊，农民买三轮车还是头次听说，就问：“您们这一趟能赚多少钱？”钱有芳笑而不语，王三富说：“二、三百元吧。”赵浩更加惊讶了：你一趟就二、三百，这该多少次水煮肉片了？
王三富就说：“这有什么。我们这属于正常现象，那些黑心商人还要短斤少两，灌饲沙土……在商言商，无所不用其极。”本来一个时代的读书人，应该是站在时代巅峰上的，才能高屋建瓴替时代代言，推动引领时代进步。现在赵浩只觉得自己乃井底之蛙，越读书竟然越笨了，能力见识竟然不如村夫农妇，好不令人汗颜。
王三富见赵浩无言，以为他不信，又说：“我们靠自己赚点小钱而已。那些有权的，一张条子批出来，白花花的银子数以亿计。喜马拉雅山，也想挖个口子……”钱有芳怕他惹祸，催他快走：“歇了这么久了，走了。再歇该散市了。以后聊吧。”
赵浩回去，一路上只听见那些买米买菜的家庭主妇们怨声载道：“昨天涨价，今天又涨价，明天怕是会涨得更高。”“人家霸了市的，想卖多少卖多少，你我又能如何？你买不起，不买就是。”“不买我不活了么？”“谁来管你那么多哟。市场经济！不要认不到点点。”“什么市场经济哦？我上周买只鸡六斤多，回家一剖胃里沙石就二斤多。分明是强抢民财嘛。”正是：
三军踊跃争报国，
下无节制莫言功。
不见甲申风流主，
自成自灭一场空？
赵浩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人家在日进斗金，而你却在安心读书。算了吧，抢得到的便是王，抢不到的自是贼。
人世浮躁，惟我静心。赵浩回到教室，拚命学书。颜体、欧体、赵体、柳体，我不要万人敌我就学书而已。语法、文法、句法、书法，左右不了世法咱就左右笔法。练至中午，饭也不想吃。练到下午一点五十七时，实在困乏，遂推开书本，回寝室睡觉。
有人迷糊，自有人清醒。原来张林一梦，至睡到日上三竿；睡到日上三竿，犹自不想起床。就拥被阅读《侠客行》，越读越是不能丢手。叹了一回小杂种命运，赞了一回石破天武功。禁不住自吟自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吟咏已毕，深恨不得书之于前。于是从床上跳起，展纸蘸墨，一挥而就。写完，左看右看，不如赵浩游戏笔墨。把它挂在窗前，数次细玩之，输于赵浩课堂笔记多矣。此子遂起争竞之心，必欲向赵浩穷尽其技。于是整顿衣衫，修理颜面，呷口清茶，便往教室走。刚到操场，就见卓雅洁一袭红裙，身材尽显，急往教室走。卓雅洁见了张林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就问：“你那穿连裆裤的赵浩呢？”南人称两人关系亲密为穿连裆裤。张林说：“你做什么？”“我找他有事。他这一周回去了没有？”“我也正找他呢，看在教室里没有。”
两人来到教室，看见教室里面空空的，哪里有半个人影子？来到赵浩座位前，见是一堆书法习作，行隶草楷俱备。张林大喜，拥之入怀，说：“求仁得仁，吾得矣。”又剑指卓雅洁说：“汝是雅士，不可与我争。”卓雅洁一听，一下子就好像阎罗王抽大烟——鬼火直冒，咆哮道：“我先看见的，你凭什么把它霸着？”伸手就是一抓。张林未料她动作如此敏捷，刚欲护持，手中一多半早已易于卓雅洁之手。
“哈哈哈……”卓雅洁爆笑，“你如此迟钝，还想和我争？”她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仔细赏玩。张林见争她不赢，也只好坐在自己座位上揣摩手中残余的赵浩书法。
良久，张林说：“咱俩交换交换呗？”卓雅洁说：“滚。抢不赢就想改行骗了？这些墨宝，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离手的。”
看了半天，两人又蘸墨临摩。摩了半天，越摩越不像，越写越是不堪。卓雅洁看一看张林摩字，说：“丢人。”张林看一看卓雅洁摩字，说：“现眼。”两个人气急败坏，抱起纸笔，各回寝室中赌气去了。正是：
意气小儿女，
好胜欲争先。
可恨才不足，
只宜后人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