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很感伤,但不会那么放不下
我猜,这是长大的标志之一
回学校那天下大雨,学妹提前一个晚上通知我:“明天我和我男朋友来接你。”学妹的小男友一个劲地叫我学姐学姐学姐。学妹一边调侃:“你是最老的了!”
哎,16岁的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有的称呼,内心是抗拒的!
宿舍并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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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天说,她快结婚了:“结完婚会要孩子,所以毕业后我会找一份比较轻松、没什么辐射的工作。” 她!在!备!孕!我天!结婚、生孩子这种事情离我太遥远,而我的大学室友说她马上要完成两件人生大事,我着实受到了惊吓!诶哟喂,份子钱随多少合适呀?
真开心她找到了真命天子!
也没那么开心。
男朋友每天要给天天打好几通电话,有天两个人好像发生了点口角,天天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带了点哭腔说:“我这么早把论文搞完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早点回去见你?”一般说来,她睡前电话的撒娇,床板会震……
以前,她爱失眠,早上七点起床,充当人肉闹钟把我们全叫起来,然后说:“我昨晚没睡好。”我总认为那是因为她舍不得放下手机,而她总说:“睡不着当然玩手机。”不过,爱情的力量总是伟大,待学校的那几天,每每晚上十点多,她竟然都睡着了!!!她解释的是,男朋友会扔她手机。
天天比我高几厘米,我们喜欢吃完晚饭出门散步,有时天气阴沉,有时夕阳姣好,而我习惯性挽着天天的胳膊,去超市逛一圈。有时会吃美怡乐,在灰太狼买面包,再绕大半个校园,回宿舍。回学校后,和天天只散过一次步,那天我看了眼天空,云不厚,说:“我们两个像现在这样度过了很多个傍晚。”她接话:“哎哟,别搞得我想哭。嗯,我给我男朋友买个什么礼物好呢?”
是吧,我也没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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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坤是海南妹子,黎族人。我们总取笑她分不清平翘舌,不知道第三声在什么时候该变调,同时也困惑于带很多个“丝大丝大”像开机关枪一样的黎话。
天天说起大学第一次进宿舍:“打开门,才住进来一个妹子,坤坤背对着门,乌黑乌黑的头发垂在腰间,她没打招呼,低着头玩手机。”我还记得她穿棕色豆豆鞋,戴着黑框,迎上我的目光笑笑又赶紧移开。在宿舍的头一两天她没怎么讲过话,我心想,这姑娘真腼腆。
而这位腼腆的姑娘,带我们走向八卦世界。
进校不久,我们四个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我们学校那么多屌丝都配女神?“胖子的春天”在宿舍出现的频率最高,因为从大一开始,坤坤就在盼着人分手。
“我今天在路上走,发现一对情侣。女的瘦瘦的,高高的,挺漂亮的。可男的胖胖的……过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分手。”她一边用带海南口音的普通话描述,一边手舞足蹈,叉腰、用手比划,眼神里满是不解。
“那个胖子的春天在我们宿舍楼下诶,原来她女朋友住我们这栋!“
“哈哈,我又看到了胖子的春天,他对女朋友挺好的诶,每天都带着早餐过来等。”
“今天我看别的系的晚会,胖子的春天去表演节目了,他在他们系学生会任职,气场挺足的,好像蛮有能力的感觉。他眼睛蛮大的,如果瘦下来肯定好多人追。”所以说,胖子都是潜力股。
坤坤长得像陈乔恩,讲八卦时浑身是戏,我们对她手舞足蹈的兴趣远大于对八卦的兴趣。这四年,我们见证了她从娇小女友到升级为前任,见证了她为考证、考公务员上过的晚自习,见证了她从前是颜控到现在还是颜控的等等进步。
坤坤目前在考教师资格证,毕业答辩之后,她匆匆回海南面试,我们原本打算全宿舍吃个饭,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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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宿舍出现过一次时间拉锯挺久的矛盾,具体什么原因我忘了。
大二第二学期,盼盼和坤坤大半个学期没讲过话。
我分别试探过两个人。
我劝盼盼,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搞成这样没必要。
坤坤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和盼盼发生了什么,她说,可能盼盼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不跟我讲话吧。
神奇的是,一个暑假过去,两个人莫名其妙又和好。盼盼略微伤感地说:“就要毕业了……”
她有一个死穴,完全路痴。校园里不常去的地方她待了三四年还是不会走。给她画张地图,她还是一脸懵逼。尽管如此,她是我们宿舍行事最果断的一个。
盼盼从事行政方面的工作。大一,盼盼逛豆瓣和知乎,发现女孩子做广告是件苦不堪言的事情,所以果断放弃,平时看看书,看看电影,十点半准时睡觉,谈谈恋爱,背背单词,种草护肤品和化妆品。她比大多数女孩子的思想独立,到点做事,一个人也行,那种非得结伴上课、吃饭、上厕所的行为在她身上发生得少,我们想和她一起,她倒也不排斥。这么说吧,她过得很通透,很了解自己:“我不是女强人,我就是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领着养得活自己的工资,安稳地过一生。”
在宿舍,和盼盼聊天聊得最多。从她身上学到一些处事之道,比如时不时赞美别人,想拒绝别人请求时别为难自己,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权利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她快走的那天,看了眼自己的床:“我们四年前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空,四年好快呀!”再待了十几分钟,她一个人拎着箱子笑着对我们说再见:“祝你们前程似锦呀!”我微笑着看楼梯转角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心里也说,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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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盼盼和天天在同一个城市,但她们见面的次数也很少很少,要么是休息时间不同步,要么是各自有安排。大一进校时她说,毕业之后我们联系肯定很少。我当时觉得这话无情,心里头拔凉拔凉,可时间教会了我,这句话真的没错。
吃饭,逛街,看电影,在同一片风景里合影……这些女孩子都爱做的事情,我们四个人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一起去做过。从前我埋怨宿舍关系不够亲密,远达不到我期待中的状态,后来才察觉,大天朝有句古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们系的人,走向社会从大三暑假开始。大四一整年,除了得论文开题、毕业生信息采集、毕业答辩,不考研、考公务员的人没有理由待在学校。这也就意味着,离别从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开始……大三的我们,像极了从笼子里逃出来的鸟,祈祷着越早离开学校越好,想快快体验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又有多残酷……我们比大多数人多了一年消化离开这件小事。
蓦然回首,记不起小学同学的脸、幼儿园同学都有谁,哪怕初中同学的老家都在一个镇上,每年同学聚会总是那几个人。
我接纳现实,也接纳人性。没有依赖,分开就不是伤害。情谊留在心中,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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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最后的一天,天天中午走,我晚上。打包好所有行李,清空宿舍,我们等外卖,嗑着瓜子看《流星花园》。道明寺问杉菜:“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吗?”杉菜说不要。道明寺叮嘱杉菜注意安全。
我侧过脸去问天天:“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吗?”
天天摇头说不要。
我说,注意安全。
天天马上要笑场,憋住,点头,好的。
这是我们的默契,大学最后一次离别和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寒暑假离别一样,谁都不去送谁。我们都很开心地离开宿舍,笑得很开心。你知道离开时哭哭啼啼有多讨厌吧?
下午我哪里都没去,坐在空荡荡的宿舍听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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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我哭了好几次,吃散伙饭哭了,在KTV大厅里哭了,蕾蕾送我和翔翔回家哭了,第二天整理高三所有书和资料哭了……那些舍不得的情愫里,还有没考好的预感,妈妈看我哭得厉害,安慰我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付出那么多心血看过的书和资料,都留下,都留下。”
大学毕业我没有大哭。QQ上,皮皮说舍不得大家。我们心知肚明,很多人一别就是一世。
以为茫然不知所措的未来,就这么尘埃落定。
但说实话,不想毕业。这么多可爱的人,何时才能再见呢?
sayon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