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是笨蛋吗?你这几年的工作经验能把数据弄错?你知不知道你报的数据涉及钱!钱!”,领导在办公室敲桌子拍板的对我咆哮,我一个人低着头接受责骂,心里的委屈用强大的内心支撑,足足被骂了一个多小时,我才从领导的办公室出来,都想直奔厕所哭一场,宣泄一下这辱骂之后的愤怒。
门口围着同事,见我出来就问:“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强忍着眼泪笑着,怎么会没事,只是不敢哭诉罢了!
这是第一次在这家公司任职以来被骂得狗血淋头,如领导所说:“你的一个数据涉及钱”,所以就是那么的重要,我强忍眼泪顶着一张高傲没事的脸走过人群穿梭进办公室。
实习生Z走到我跟前,一脸歉意的对我说:“云姐,都怪我,检查不仔细,害你被骂了”。
对!我手里的报表都是她做的,我没有把她推出去,就是推出去也是徒弟有错师父抗,被骂的人也是我。
此刻,我看见她应该把我所受的责骂全部发泄在她身上,将手里的文件砸在她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猪吗?你眼瞎骂?你是白痴吗?你确定学的会计”。
当然我没有,我忍了忍,看着她哆哆嗦嗦吓坏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想起当年当实习生的日子,也是被老会计指着鼻子的骂,我懂那种感受,所以我发誓我以后带徒弟绝不动怒。
在这件事情上我存在私心,为了把手里的东西让实习生Z帮我分忧,我几乎大胆的将手里的工作抛给她做,也为了我能有空余时间利用在写稿上,所以我疏忽了,对她过分的相信,以至于没去检查次日要汇报的数据,我总不可能告诉领导这么重要的数据,是我偷奸耍滑让一个实习生Z做的,我忘记检查了。
我深呼一口气,微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淡定地说:“没事,没事,下次认真点”。
“云姐,你骂我吧!今天领导骂你的声音好大,而且难听,我们都听见了,都是我不好,你不骂我几句我都过意不去”实习生Z在我身后跟着嘀咕。
我特享受这种大无畏示好的感觉,我当然是想对她爆粗口的,可是我要让她知道我对她多好,宁愿被领导骂,也要保护她,还不责备她。
于是,我将文件塞给她,她诧异地望着我。
“我骂你没用,自己长点心,把数据从新做一遍给我看”我说。
她接过文件,一个劲的点头,嘴里说:“云姐,你真好,我还以为你会骂我,让我实习考核不过呢?”
我冷冷地笑了笑,看着她刚乌云密布的脸有了一丝不担心的笑容,我拍拍她的肩让她下去,心里莫名有一种成就感与大无畏的荣耀感。
我想她一定会记得我的好,用心做事。
不会像我当年不是科班出身,常常做错,说错都被老会计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就算不长记性,也深深地记得事情的原因,那时候脸皮薄,一骂眼泪就包着,老会计就不敢在骂,最让自己内心纠结的就是,你明明讨厌那个骂你笨,骂你蠢的人,还要强颜欢笑,费尽心思去取悦与讨好带你的师傅。
如今我打破骂人理念,确定自己是一个通情达理,换位思考的优秀师父,我想着想着就沾沾自喜,刚的愤怒也烟消云散。
【贰】
从那次被骂后,我看见自己的领导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也那么大的人,能避免碰见的我都会躲避,总觉得脸上挂不住,做事比之前更细致,考虑也更周全。
某天,我又被领导光荣请进办公室,我一脸的诧异,脑袋高速运转,最近我似乎也没有在工作上出差错。
这次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将一份文件放在我的面前问:“你对实习生Z怎么看”。
我很诧异说:“挺好,知错就改,嘴巴甜”。
“挺好?实习三个月,两个月起码15天迟到,你不知道吗?还是科班出身的,连个报表都做不好,你就没发现?你还能在她的考核上打良?”领导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质问。
我翻开文件夹,是实习生Z的评估考核,还有她做得报表数据被红笔满处的标记。
“三个月,一问三不知,数据怎么构成的,现金流量表,预算表都看不懂?你给她良,你这是要公司培养闲人吗?”领导大声的在我面前吼。
我脸色难堪,胸口有一股气,似乎明白当年老会计为何看见我做错报表大发雷霆的原因,也许老会计也是在办公室受了领导的教训,转而教训我一顿让我长记性,可是我每次面对实习生Z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大骂她。第一,我考虑到当年的我也是这样苛刻过来,我能理解实习生的感受。
第二,实习生Z让我总是没办法开口骂她,不知道我性格原因,还是觉得没有骂的必要。
脑海里浮现出实习生Z被我撞见迟到时的场景。
“对不起,云姐,路上堵车,我家在郊区.........”
“对不起,云姐,我闹钟坏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下次认真.......”
“嘿嘿,云姐你胃不舒服,我给你买了暖宝宝……”
实习生Z似乎一直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主动认错,一脸歉意懂事的孩子,我没有借口骂她,平时对我也是挺客气,帮我端茶,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懂也在学习中,自己也是从这条路上过来,所以我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她醒悟,从来张不开口骂她。
“这些小孩子你要骂,才长记性,你不是学校的老师,你要让她在社会生存,要让她知道财务数据是不能错,这涉及一个公司的经济命脉,你这样教她,包庇她,会害了她,我公司了不养废物”领导说。
我沉默,拿着文件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脑海里萦绕着一句话:“你要骂,才会长记性”。
“云姐,你没事吧!我今天买了你喜欢的德芙巧克力”,实习生Z看见我笑呵呵地说。
我抬起头看着她稚嫩的笑脸,手里一盒精致的巧克力。
骂她?教育她?我如何开口。
“云姐这是黑巧克力,可好吃了,我看你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是不是我又做错了,对不起”她主动的靠近我的办公桌,表情忧虑地将黑巧克力放在我的桌上。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你拿去看看”,我把文件扔给她。
她接过翻看,眼角的诧异神情。
“云姐,这是裴总让我做的”她有些慌张地说。
我此刻应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裴总让你做,做完你也要给我看看,你是邀功还是觉得你不需要人带了。”
但是我并未说出心里想骂的话。
“我知道,下次认真点,脑袋机灵点,下去吧!”我依旧没有责备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觉得在给她一次机会,我坚信这样可以带好她,她也懂得我的用心良苦。
【叁】
可是直到某天,你看见一个人背地里的小聪,你会被自己的通情达理而打败。
来公司实习生一共3个人,一个是实习生Z,主要由我带,另外两个,一个去了人力资源部,一个去了销售部,她们会常常小聚交流。
那天,我肚子不舒服上厕所,实习生Z跟另一个实习生上完厕所洗手。
另一个实习生抱怨:“三个月还有多久,我快熬不下去呢?我想回学校,我想回家”。
实习生Z问怎么了。
“我们销售部简直不是人呆的,每天我被带我的魔鬼骂的跟狗一样,最糟糕理想的销售高薪,与实际的销售不一样,每天都是酒桌上折腾,我一女的简直不适合销售,而且根本不能差错,要是差错我被销售总监劈头盖脸的乱骂,不知道是更年期,还是有病”实习生愤然地问。
“那是你蠢,我天天做错,我师父都舍不得骂我?”实习生Z说。
“为什么?”另一实习生说。
“记住了,嘴巴甜,会讨好,会主动认错,会套路,会见好就收,师父那里还舍得骂你”实习生Z说。
“什么吗?我看见我那销售总监我都不敢大声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总觉得我的小动作能被他一眼看穿”另一个实习生说。
实习生Z特兴奋地说:“别怪姐没教你心机哈,初入职场你都不讨好你的师父,不主动出击,不嘴巴甜,就是找骂,你看我每次做错事我师父自己顶着被骂,都忍着不骂我,因为平时我乖啊!我嘴巴甜啊!她要骂我,我就示弱装可怜认错,她想骂我的心都没有了”。
“万一不买账呢?”另一个实习生不相信的说。
“包管用,而且你的师父是男的更管用,何况我的师父还是一个女的都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人不可以傻的只能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平时要花点心思付出”实习生Z说。
我听到这里,心寒了一节,我不骂的行为,尽然是进了一个小屁孩的套路,我却傻乎乎的顾忌她的感受。
等我进办公室,茶杯里早已泡上菊花红枣茶,特温馨的在桌子上留了标签:云姐,听说常看电脑喝此茶对眼睛好。
以前我会觉得这孩子心细体贴,此刻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套路,为何那么年轻的孩子颇有心机,是她太老辣,还是我太嫩了。
我端着杯子出来,心寒的在茶水间倒了碰见她。
“云姐,怎么不喝,真的很好”实习生z说。
我冷冷地一笑说:“以后不用给我冲茶,上班时间别在带零食,以后什么理由迟到,一律按旷工,考核表上都是差,报表发现在错,在不仔细,一律在考核上体现”。
她错愕,但转念马上笑脸说:“yes,师父”,仿佛像似吃准我不可能那样做,我说的话是儿戏一般。
以前我会笑着拍拍她的肩,摸摸她的脑袋,对她说:“加油”,如今我全身打量她,漠视的从她身边经过,有一种寒意席卷全身。
我坐在办公室看着她跟办公区里混迹职场多年的员工关系甚好,而他们脸上的笑容足以证明是喜欢与认可她的,是她颇有心机,懂得人际关系,还是不学无术的“混子”。
我突然发现我开始对她异常的陌生,而也让我有些纳闷,既然如此机灵的人,怎么可能把工作弄不好。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在心,三个实习生为何领导偏偏记得她,将她的评估表拿出来,尽管差评,还让我好好教育,不满意完全可以辞退吗?后来一想这都是套路,我被骂也不过在领导心里没有好好教她。
那天周末,我经过一家酒楼,意外的碰见实习生Z跟我领导,还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意犹未尽的谈笑风生,我看着她娇小的身板,让我不寒而栗,原来世界在进步,而我还是“远古”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