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行第8~9天(青藏铁路回程)

本文记载的是2018年10月7日至8日的游记。


“不依赖于特定环境的旅行”——躺在旅店看ライブ(日系演唱会)

旅行,就是追求一种超乎自然的光影与体验。狭义的旅行是在追寻着平时见不到的景色,广义的旅行则是在追寻平时见不到的事,平时见不到的人。因此,我认为旅行可以分为“真实的旅行”和“平时的旅行”,后者就算不是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环境下,只要有特定的心态就能完成。尝试一些新事物,发掘一些新感受,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平时的旅行。上一篇游记中我也提到了:只有平时的旅行,才是幸福的源泉。

有些事情虽然看上去与旅游不搭嘎,在家里或者宿舍都可以做,但实际上却带着旅行的性质。看小说、看动画、看风景和电车图集都属此类。

当然,看ライブ(日系演唱会)也属于此类。


从μ's以来就非常喜欢看ライブ,甚至有了线下的两次看演唱会的经历。可是自从2017年ASL结束以后,已经几乎一年的时间没有在线下和线上看过ライブ了。此次特意缓存了東山奈央的首次个人演唱会在手机中,就等着最后的这一天。厉害的是,東山奈央最后成了我自己2018年网易云音乐中我最喜欢的歌手

本来艺人如果从小开始演唱,文化水平不太高的话,在台上基本只会讲着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现在非常的幸福多亏了大家这样的“陈词滥调”,我在看的时候也基本上会快进掉。而她作为学霸艺人,站在台上的感觉就与之前看到的演唱会不同。

在台上MC中,她能够非常朴素、坦诚地表现出自己对自己天赋的自豪,以及自己在压力中的思愁。仅仅是坦率的态度还不够,还配上她超强的表达能力,才完全能带给观众一种很真实的自己。这也是想要更了解她的粉丝最需要最需要的一点。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并没有像其它艺人那样,说自己最感谢的是粉丝们。她说她最感谢的是她的经纪人,在茫茫人海中把她找到了(「私を見つけてくれて」,视频的15:36)。这句话,是我正常演唱会中最最感动的一瞬,最真切地能感受到一种empathy的地方。说实话,我看演唱会,追一个艺人就想要这样一种实感——站在眼前的是实实在在的、真真切切,不粉饰、不造作的人,而不是一个完美的永远都带着笑容的虚拟偶像。

她在台上所述的自己ぎこちない地迈出第一步的尝试,她的演唱会完成背后的故事,以及她自己独特的心情,都蕴含在自己作词作曲的一首歌中。通过这次ライブ知道了她背后的故事后,我才能在这学期接下来的时间里对《Rainbow》这首歌感情如此深。另外,她在这场演唱会中,对《月がきれい》和《Rainbow》这两首抒情曲的具体演绎,我认为也超过了录音棚中效果的300%。这两首曲子以及中间的MC,彻底将我吸粉,整个学期内被我单曲循环了百次以上。

我至今仍然饭着東山奈央,希望这一次去交换生能够看到她的演唱会。不过众所周知,日本演唱会的抽票流程是非常复杂的,日本人也是非常死板的,手续估计会非常繁琐。


在大昭寺放空头脑

我的火车是下午的,所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之后,近十一点出门仍然能在大昭寺附近转悠。上一篇游记中已经提到,90%的藏民,10%的游客,这样的配置才像是旅行。像函馆山70%的中国人和30%的日本游客,根本没有任何旅行的感觉。来西藏比去日本更能感受到一种文化的差异。


我在大昭寺门口的一条街上,看着高原积云飘过建筑物的檐处点缀的红花、粉花。都说八廓街是适合发呆的地方,原先打算的是静静在这样的阳光下想点心事想三个小时,现在发现我错了。想心事并不会让人有幸福的感觉,也并不会真实地解决问题。我终于明白一件事:发呆是用来恢复精力的,不是用来费劲想事情的。事实上只有在学习、生活过程中不断地获取新事物,结合旧事物的经验,才能触发一些新点子。在发呆的时候应该做的是清空脑袋,特别是脑袋里被事情所装满的时候把东西都拿出来,不去想它。很多时候,压力都是想太多事情造成的。与其说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决问题,不如第一步就放空脑袋,按程序处理。

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这是我一再的毛病。灵感真的是大量读书后突然涌现的,而不是放松干想能想出来的。当然,灵感在过大的压力下也出不来,需要放空脑袋才能出现。可以说,它需要的是大量摄取后的间歇性的放松和思考,要的是大量积累下的小小休假。

路过的藏民老少一起吃着雪糕,我在旁边的木椅上看着F1,吃着麦当劳,忘记了自己是在拉萨。这不也挺好吗。


软卧/餐车/薄暮中的拉萨河谷

在拉萨站上车。拉萨站安保森严,从公交总站到进火车站大约要花费25分钟时间。

自己绘制的拉萨站管制示意图

回程是软卧票。软卧车厢比硬卧车厢体验的提升真的不是一点点,可称移动宾馆。每个人有一次性拖鞋,厕所干净,有床头阅读灯和充电口;大灯可自行关闭;铺的侧面有软靠背,高度足够坐直身体,可以很舒适地坐在下铺上。另外当然还有全封闭的木质门。车上的服务员和列车工作人员、列车长不仅态度很好而且很接地气,在餐车听他们聊天可乐呵了。

刚上车就接近晚饭时间。我很喜欢在晚饭时间刚开始就坐到餐车的软座上,点了菜也不催他,就坐在餐车的软座上靠它一两个小时。餐车由于高昂的菜品价格,往往不受人欢迎,但这也意味着人的密度非常低,能让我的腰完全放松,以非常舒服的姿势欣赏拉萨河谷两旁金黄的山坡。加上这部餐车玻璃擦得又干净,还如咖啡厅般放着大提琴的演奏音乐。在高档移动观景餐厅花些时间尽情奢侈一把,又何必着急上了菜,吃了菜,回到卧铺上睡大觉?

比起沿江购物广场那些露天靠江的高档餐厅,我更喜欢这样的餐车。要知道在日本,餐车可是只有豪华专列上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被一片金黄包围的拉萨河

山口处大片大片的草地,浅绿微黄,两侧雪山与草地相互掩映;黄绿色的云下光区给人别致的色彩感。

在这样的傍晚,想在这里搭一处营地,感受一下广袤的藏北草原的风光,彻底放空脑中、心中的一切。讲真的,在这种地方胸襟确实会变得开阔起来。尘世中的拿一些烦恼,在这样的情景中都变得不算事。

我看着在阴翳的傍晚,天空在灰中略略透蓝。在雪山下的公路上排队的小汽车亮着黄、红、白三色点状微光。路边有着闪着红色灯光的醒目的加油站,给人漫漫长路上必需的燃油上的补给,也给人孤独行路中一站站精神上的休憩与慰藉。所有这些灯光从在较高处高速行驶的火车上俯瞰,就是一道炫丽的曲线光带,延伸向另一个山脚处。

傍晚的山谷,太美了。



昆仑山的晨曦

这次选择的双程的车票都是在深夜经过昆仑山,这对于深恋夜景的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一天吃完晚饭后就早早睡下,定下了四点半的闹钟,准备起来看昆仑山的晨曦。

列车停车的位置好到不能再好,让站房就在我们的车窗前。借着停车待避时对向车辆的灯光,我拍下了清晰的昆仑山站的图像。

列车再一次停车待避时,是在一个雪山下空旷的站台,雪山下微微亮着几盏灯。这站台本身是一个极好的观景台,尽管ISO3200下成像质量已经非常差,然而仍然能清晰地看到站台后星空下的壮丽雪山、冰川与山下铺开的草地与冻土。真希望青藏铁路上有一些绿皮车可以在这种无人站停靠。

高感光度下能看到雪山。当然,在人眼看来雪山是非常明显的。我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色。

列车开来,一切景物都消失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石板站台,就好像刚才看到的所有景物都是一场虚幻的梦。


车辆再次盘过昆仑山展线。虽然走过了这么久的路程,但青藏铁路旁仍然还是青藏公路。一辆辆小车依然亮着红色、黄色的灯光,大车则在车身四周点着红、橙、白、蓝、绿五色点状示廓灯,在山谷中悠然行进着。山谷里两山夹着一条辫状河,辫状河中清澈的水如一片明镜,反射出清晨的天空中点缀的微弱黄色光芒。

这就是三江源旖旎的静谧晨曦。



柴达木盆地风光

虽然青藏铁路中最美一段已经过去,但是有一些奇丽风光仍然在柴达木盆地中不断呈现。

青海之行过后,我对柴达木盆地的印象其实是相当好的,因此我也没有放弃观赏这一段的景观。

布满着岩石棱的耸立的土山以及山下的村庄

除了上面这些,我还看见如嘉峪关一般的河床。河床深入笔直的土峭壁里,河边还有胡杨伸长。

列车在格尔木停车半个小时。格尔木的天空挺漂亮。


由于太早起来并且精力一直高度集中,在早饭和午饭中间我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醒来之后到餐车就午餐。

在德令哈以东的尕海,海那边是近地面被灰色霾线笼罩的土红色的干裂的尖峰焦土。那干热的峭壁尖峰,红色的植被,正前方的白色盐田,并没有水的海市蜃楼之湖,还有那在冒着烟的京藏高速上行驶的白色汽车,无不显示着高温干渴的严酷环境。这里唯一的绿色,就是高速公路的出口指示牌。连红土地上矗立着的电线杆,都成了这单调干热盆地中的瑰丽风景。

延绵着数十千米,宽十几千米,只长耐旱绿红色灌木的盐碱地中,柯柯这样一个工业重镇坐落于此。在这种地方我想受益于盐湖化学产品较多,化工业还是相当发达的。这里的富贵以银色为代表,银色既代表着贵重的盐,也代表着闪亮的金属。

西宁到格尔木之间有各駅停車在开,总共13个站都有车停靠。在这样工业重镇的人,不论是出行还是运货,都因为青藏铁路的存在十分方便。



青藏铁路旁的青海湖

在我对面的是两位西藏的兵人。我特别尊重兵人,他们甚至还主动和我分享食物。听他们讲话真的就少了一些造作,多了一些在基层的朴实与踏实。

谈到新兵那会儿工资低,有五公里、十公里的全幅武装越野,跑不好还得挨领导骂的时候,他们谈着:

「有时候觉得再让我熬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真的没什么好和领导争的事情。领导也是一步一步这么走来的。」

还有一些对话是很暖心很感动的家常。

「当五年了。去年入个党也算是个慰藉。」

「唉,说是军人优先,那快速通道有时我也不走,人实在多了走一走。」

真的,大家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心酸,也各有各的收获的喜悦。

和茶馆的氛围一样,半分钟吐出一句话的感觉,让人很安神很舒心。


鸟岛站有一点日本车站的感觉,是个无人露天站。包括连接两个站台之间的天桥都很像日本的駅。

图源见水印,该微博博主也是资深铁路迷


列车经过青海湖。青海湖几乎和海一样,这一点在青海湖的游记里已经提过许多次。海的形状、海的颜色,海的一望无际,青海湖几乎照搬。在青海环岛行时,青海湖北岸的风景是很难看到的,因为北岸的公路距离青海湖的距离太远。如果乘坐青藏铁路,就能将北岸的湿地、沼泽和牛羊群尽收眼底。


青海湖北岸的地图(©高德地图)
我不说的话,你们肯定认为这是普通的福建沿海海岸。 

看见青海湖这一瞬,让我实感青藏铁路真的是中国地貌风景荟萃的铁路。黄土高原景观、干热盆地景观、河谷景观、海岸湿地景观、雪山冻土景观、冰川峡谷景观、河流景观、展线景观,另外还有城市景观和工业区景观。太多太多景观只在青藏铁路上存在。青藏铁路的景色又包容万象,又独树一帜,具有很强的独特性和排他性。

我以前一直不想走青藏线,还认为高原上起伏很小,景观不壮观。这两次之后,我彻底改变了我的看法。只是关角展线从此不再,否则我一定能在这里看到更绚丽的奇观。

图源见水印
来源见水印
来源见左上角水印。推荐购买该作者的《中国铁路风景线》,里面也有收录大量关角展线的介绍

(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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