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极了高中语文课本里郁达夫先生写的那篇关于北国之秋的文章,总觉得再没有其他的语言能够更加准确地勾勒出秋的美丽,只那一句“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就足以俘获千万种感动。在这篇言秋的纸张里,写的不尽是秋韵、诉的不止是别情,一言一语、一字一句,分明都是生活的况味、相思的苦意。
当然,如果你要反驳我,实在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大骂我一句:“岂有此理,你才读过几篇诗书,就敢如此定论对比?”我也不敢有任何辩论的言语,定会低下头来,细听分歧。
毕竟,西风吹净桑梓地,各人自有各人秋。
都说怀春的是少女,悲秋的是文人。这也难怪,毕竟古往今来,多少生离死别的场面都演绎在这无辜的秋中。古有问斩在秋后,今有游学与秋同——
那日母亲相送至站台下,眼角分明有着克制的泪水。细雨微微,人声鼎沸,思念,从还未离别的时刻就早已深入骨髓。
最是北国九月中,满城秋雨满城风;百花枝上花已尽,离乡人里人又增。雨纷纷、叶纷纷,一字鸿雁过长空,路头苍柳枝不够,夕阳影里泪难穷。
都说“一叶落而天下知秋”,这话在北方是可以说的,可在南方就行不通了。没有分明的节令,没有爽透的秋色,南方,“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的颜色显得淡”,一场秋雨下来,拖泥带水十数天,只冷得叫人心头发颤,梧桐的叶子脏兮兮地爬在地上,全然一副萧索的惨样。待温暖不来,等晴天不开,真的就只能是“我依暖了石阑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撇开秋的文化意义,抛开她所承载的离情,故乡的秋实在是可爱得紧。一夜或几夜之间,街道两旁笔直的杨树和桦树就换了衣裳,绿色褪去,变为红黄,远远望去,好似涅槃的凤凰张开了两扇灿烂的翅膀。天高了,云淡了,燥热的空气不见了;瓜熟了,果熟了,超市架上的蔬菜便宜了。蝉声远了,蛙声散了,汽笛的声音不再那样沉闷了。青年的汉子穿上长袖的衣服,年轻的女郎也换长裙了。凉皮、凉面、麻辣烫;炸鸡、烧烤、关东煮;丸子、栗子、热玉米;冰糖葫芦串串香……摆摊的小贩在白天开始工作,生意也渐渐蒸蒸日上了。摸骨牌、玩扑克、下象棋的大爷们又领着孙子在中午的广场上扎成一堆了,跳舞大妈们的音乐也早早地在晚霞中响起来了……
这才是积极现实的秋味儿,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说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刘大诗人了。“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若不是潇洒的大丈夫,岂能有如此旷达的谈吐?
这位高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傲娇诗人,一生不合时宜,桀骜不驯,清高自许。但身处人世之内、宦海之中,这样的脾气也惹得一身麻烦,所以,他“二十余年做逐臣”。一贬常州十年,这位四十多岁的老头儿初心不改,“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讥讽当朝权贵,落得再贬十数年。可是归来之后,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依旧本色不变,复游一遍玄都观,说:“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高远、萧瑟、疏旷,这是清秋的韵致;倔强、骄傲、偏执,这是文人的风骨。
何必勉强自己坐在酒桌或是饭局里听着庸人互相恭维的空乏言语?何必强迫自己圆滑世故八面玲珑地争夺炫耀自我的权利?如果生活处处都在上演哗众取宠的闹剧,那么我们就给自己的角色编排一场与众不同的戏,也许没有锦缎罗衣,也许没有琼楼玉宇,也许台下的观众寥寥无几,但我们尽可能地成为了自己。
争什么虚名浮利?耍什么手段心机?求什么赞美?做什么对比?人总得学会放弃与他人比较,逐渐走出旁人带给我们的地狱,屏蔽掉闲言碎语,然后坚持住自己选择的品质、专注于自己热爱的事。
“角声吹彻梅花,胡云遥接秦霞。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
这秋,西北的秋,浪漫瑰丽;这秋,诗里的秋,学问满地;这秋,人生的秋,充满别离。
这秋里,有着说不完的想象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