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内心有热度的人,并且认为冷漠是可耻的。
汪兄古道热肠,待我如兄弟。我搬到西郊小院之后,曾邀请他过来饮茶,也顺便认认地方。他口头应允,却始终未能成行,或许公务繁忙吧,总归是遗憾。大前天早晨,突然收到老兄私信发来的电影《日瓦戈医生》主题音乐——沉静而优雅,非常好听。我回信聊了几句,他突然表示来访,也就成了因电影和音乐而起的雅集,自是令人期待。
那天我是乘地铁过来的,等我到的时候,老兄已经坐在院里了。我领他上楼饮茶,落座后就聊起我近来写诗文的事情,他说虽然从来未置评论,却是每篇都读,然后又说了些夸奖的话,在我自是不能太过当真。不过,我之所写却是走了心的,能够读得进去的人,应该都是跟我有某种程度的心有灵隙,因此,老兄的认可和褒奖还是让我感到莫大的快慰。
说来也巧,因为近来吃中药,谨遵医嘱,我已四十来天滴酒未沾了。头天中医大夫过来,把脉后说我可以喝些酒了,在家吃晚饭时我就犹豫要不要独自斟酌,觉得还是应该次日跟友人同饮更加尽兴,想不到冥冥之中等来了久未相见的兄长,午餐自然要以好酒助兴。同饮者四五人,都是我的同学朋友,老兄跟大家都不见外,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知不觉,已经是两瓶茅台酒下肚,似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意味儿——不成想,解禁之后的第一场酒喝得真是痛快!
汪兄的公司,当之无亏的高大上,做的是高新技术,据说在业界的地位,大概相当于手机行业的“苹果”……当然,酒后饮茶,神侃的话题自然无关生意,苹果不苹果的大家不以为意,更多的话题还是风花雪月,后来就聊到了养兰,我提到友人刘兄在自家楼顶的兰室,汪兄即刻提议去赏兰……就这样,酒后访兰,兴之所致,又买得数盆兰花。临了三个酒酣耳热之人,各抱着两盆兰花下楼,说不定在外人看来有些怪异呢。
看客,你要以为我们会就此收兵,可就错了!那不是狷介之士的风格。晚间的场子换到了西开的一家啤酒花园——说是啤酒花园,却是只见啤酒,哪有什么花园?且不管那么多,也不能只喝啤酒。依旧是茅台,喝着聊着就说到新疆,老兄乘着酒兴,模仿维族人说汉话的段子,真是惟妙惟肖,趣味横生。正纳闷怎么学得这么像,老兄揭开迷底:原来他在新疆长到十六岁才回到河南,多年打拼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想来我早年做业务,大西北没少跑,在那边熟人朋友也多,自然又对老兄多了份亲切。
没人知道这场酒是怎么结束的,也没人记得各自怎么回的家?饮酒到失忆,亦是中年之后常有的境界。内心的热度使大家坐在一起,美酒助兴自是不可或缺,多几杯少几杯也是常事。曾记得杜甫在安史之乱之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把陶渊明引为知己,他在《奉寄河南韦尹丈人》中写道:
宽心应是酒,谴兴莫过诗。
此意陶潜解,吾生后汝期。
——还好,有那日从午至夜的豪饮,且又赏兰又吟诗的,我们也算继承了陶潜杜工部们的衣钵,真是无愧于先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