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有一对失明的夫妇,生养了三个孩子,那个年代物质的缺乏加上父母的特殊,可想而知兄妹三人吃了多少苦,好在他们三个都是视力正常的,不仅能够品尝到这个世界的酸甜苦辣,也能看见这个世界的阳光和鲜花,当然也受够了不少人的白眼,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光怪陆离。
他们家最小的孩子比我大两岁,小的时候,我经常见他们的父亲在路上走着,或者有的时候走到田野里去,一个人经常独来独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村里有人就会说,瞎着眼睛到处跑什么呢?也不怕掉到沟里去。
小孩子都觉得别人家东西好吃,特别是那个年代,见得少,吃的少,谁家的孩子也不例外,我听见村里的人说他们家那个小丫头馋的很,不敢看见别人嘴巴动动,别人嘴巴动一下,她就要流口水,要是给她一个东西吃吃,她能吃的噎着。
他们家的老二儿子和同学发生了争执,被那家的父母打了好几下,说自家的孩子聪明伶俐,将来是要干大事的,是你可以打的吗?你这没一点教养,你爹妈眼看不见,嘴巴也不会教吗?
我认识他们家的时候,他们家的大儿子都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了,他的家庭是没有人给他说媒的,但是他自己在外面找了一个媳妇,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另一家办喜事的场合,我听见同桌的几个婶婶嫂嫂在议论着什么:
人家大喜的日子,她围着一条白围巾是什么意思啊?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是为了恶心人家吗?
看她那傻呆呆的样子,就知道吃饭,连话也不会说。
唉,瞎子家能找个什么媳妇啊,就这都不错了
…… ……
我顺着大家的目光寻去,我看见那个大儿媳妇,她也是一个新媳妇呀,留着长长的辫子,穿着一个蓝色的棉衣,围着一个白围巾,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
我感到这些人很奇怪,她做错了什么?那个白围巾让人忌讳吗?这个场合是喜庆的,就不能出现任何的白色?菜盘子是不是白色的?王叔叔穿的袜子是不是白色的?赵婶婶拿的袋子是不是白色的?刘嫂嫂脸上是不是擦的白色?为何对她这么苛刻?
后来长大了,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对他家人这样,为什么这些人敢于对他家人挑三拣四,议论纷纷?因为他们感觉他家都是弱者,弱者就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可以任意评判,贴标签,而他们是没有话语权的。
这是现实社会生存不成文的规则,不论乡村还是城市,如果你并没有如此,说明你是善良的,如果你施于援手,那就是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