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场相遇,大家都不知道结局
但飞蛾扑火一般的热情,却能够燃尽一生的期许
你爱我吗?爱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说出口。
爱情,终究是要落入尘埃,跌进凡尘,铺就烟火,回顾前世今生
我指指他不停转动的右手:“你要一直拿着这支笔吗?”
“你看。”他随手从桌上抓过一张A4纸,用手上的自动铅笔画起来。他画了一个长方框,在底部涂上宽窄不一的条形码,接着在右上角 ,写上某某航空公司。
我看了好久才发现,他在画登机牌。航空公司的标志被画成了一张笑脸,登机牌的姓名和航班号都是空白,只画了一对穿比基尼的男女,旁边是波浪线画成的大海,海面上写着几个字母:Okinawa。
“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他抬起头,眨着眼睛,停下笔问。
“谢谢。可这是哪家航空公司的航班?”有点惊喜。
他像魔术师一样从口袋里变出一张纸:“下个月,我们一起去日本吧!”那是一张真正的、航空公司预定机票的行程单,从北京出发,在东京羽田机场转机飞往那霸。
灯光从这张薄薄的纸背后透过来,有种温暖又朦胧的气味在发散。
我看看行程单上的日期,问:“你不会是改签了那两张一年后的机票吧?”
“当然不是,说好了一年后才公布答案,我怎么会提前半年就揭晓答案!”他从身后抱住我,头发弄得我脖子上很痒,伸手去揉他的头,却被他一把抓住再也不松。他把我转过去,额头抵着我,气息舒缓:“我想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窗帘后的玻璃蒙上了一层白雾,墙角的暖气片安安静静地发热。房间里依然很干燥,但加湿器咕嘟咕嘟的声响听起来那么愉快。
时钟指针指向十二点,我还在对着电脑修改方案,CD机里响着Carla Bruni沙哑又温暖歌声
《You Belong To Me》。坐在床上翻杂志的他睡着了,头朝左边低垂下来。脸几乎贴着自己的肩,呼吸又深又均匀。额角的碎发散落的很别致,刀削一般的鼻梁投影着阴影。睡得像孩子一样安静满足。我想起那张自己熟睡时的照片。不知道他在拍照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心里塞满甜腻又柔软的感觉。
第二周,我们进入了最忙碌的年终阶段,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晚。常常我都下班了,他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
出发去冲绳的日子已经开始倒数。北京连续晴天,他是在抽不开身,霏绯也忙的找不到人,于是牟凯陪我逛街,做旅行前的准备。
“冲绳一年四季都是旅游旺季,人应该不少。那边属于亚热带气候,全年平均温度有二十多度,冬天最低也有十六七度,穿一件长袖就够了。”商场里,牟凯跟我边逛边聊。
“我想温差应该不会不适应,整体跟这边室内的温度差不多。”
“我看看你的购物单。”
我把所有要准备的东西列成了一张清单,他接过去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目光停在写有备用药品的位置:“你晕车?肠胃也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吃惊。
他笑了笑:“真正频繁晕车的人不吃晕车药,而一定常备驱风油。还有,这种胃药是泰国产的,味道很大,如果一个女孩子肠胃没问题的话不会带这种能把香水味都盖过去的药吧。”
“的确是味道很难闻。不过你怎么会猜到肠胃不好的是我而不是他?”
“上次吃饭,你生冷硬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吃,连喝的都特意要常温。我判断得不对吗?”
“为什么不是女生正好生理期,不能吃生冷的了?”我侧着头看着他。
“霏绯说了,你跟她连生理期都惊人的同步。”他坏坏的笑了。
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现在很少见你这么细心的男人,被霏绯碰到真幸运。”我惊讶于他的细心,也替她感觉到踏实。
“她需要的也许不是细心呢……”牟凯说这句话是声音很低,像自言自语。见到我不解地看着他,立刻恢复笑容:“我建议你多注意饮食,或者试试中药调理也不错,不能老是胃不舒服就吃药。这种药虽然起效快,但是其中起大部分吃了会对肠胃不好,如果过量很有可能损害肝脏,对神经系统和血液系统都有影响。胃不好的人除了食疗之外只要多运动,不要喝咖啡,少量多餐,保持好心情,坚持下去会有改善。”
“谢谢,麻烦你陪我跑了半天,还要当我的健康顾问。”
“不用客气,现在就我最闲。霏绯让我陪你也是怕我闷。”
“谁说的?她才不是随便找点事给你干的,她告诉我如果准备去海边旅行,一定要咨询你的专业意见,因为你一直都在海边生活,连工作也没离开过海。”
我们出了商场,沿着街往药房走去。经过人多拥挤的路段,他会抬起手臂护在我背后,并且礼貌地保持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不碰到我的背。这两次接触,让我对印象中的他完全改观——他不是我想象中那种只想享受爱情却不愿意对两人的关系负责任的男人,反而诚恳又有些羞涩,细心,敏感,健谈,温和,对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有本能的保护欲。他体内似乎存在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容易接近却不容易亲近。可是,他俩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霏绯的性格,和他所求,是否就能无缝对接在一起?
他朝前面偏了偏头,示意药店到了。
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拿过我的清单一一对照,向店员说明需求。他的背影看起来比偲文要瘦,短发细碎,后颈的线条干净柔和。这个 像羊毛围巾一样的男人,究竟让霏绯了解了他多少?
买齐东西后,我提议先找吃饭的地方等她。
我们回到刚才的商场打算找餐厅,还没有走到电梯,牟凯停了下来。
“可不可以等我一下?”他指指前面右侧的一家店,纯黑的橱窗外框上有一排白色字母的珠宝店。
“好啊。你要买礼物?”
“不是,她有次洗衣服忘了把胸针摘下来,一起扔进洗衣机又洗又脱水,折腾得别针松了。我想帮她修补好,就带在身上了,刚好看到这个标志,跟装胸针的首饰盒上一模一样。”他笑笑,拿出胸针。
把胸针连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这种迷糊事还真只有霏绯干得出来。
两百多平米的形象店有点像艺术品展厅,高贵而冷清。木地板中央一条狭长的褐色地毯横向延伸到展厅两端,白褐色分明的展示架上冷静矜持地陈列着珠宝。牟凯以前或许不大关注奢侈品,进店之后明显吃了一惊。我看见他的睫毛在往上抬的瞬间抖了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系列蝴蝶钻饰,一枚同样的蝴蝶胸针很不起眼地躺在其中。
霏绯特意准点下班来找我们。墨绿色的丝绒外套,过膝长靴,她进餐厅坐下后脱掉外套,同样宝蓝色的薄围巾滑下来裹住了肩膀。
她坐在牟凯身边的座位,问我们:“今天收获怎么样?”
“有你们家牟凯在,肯定买得差不多了。”
“想让我怎么奖励你?”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地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你能这么早下班,不就已经算是奖励我了吗?”他揉一揉她的头,“看看想吃什么?”
他们的样子跟普通的亲密情侣没有任何分别,只是我忽然有点恍惚——他们之间的距离究竟是拉近了,还是更远了?
因为有个大购物袋,吃晚饭他们要送我回家。我不想耽误他们独处的时间,于是打电话给偲文问他有没有空来接我。他的手机响了很多声都无人接听,或许是忙,或许是忙,或许是忘了带,又或许……我知道我又开始乱想了。我害怕他不接电话,更害怕接电话的是其他人;我害怕不知道他在哪里,更害怕知道他在哪里。去冲绳的一部分行李就在我手边,我却觉得出发的日子离得很遥远。
不到两分钟,他回电话了。
“对不起,刚才在开会,大家刚散去,我去楼道里抽了根烟。公司走廊一片黑,声控灯拍了好久才亮,回到办公桌前发现手机屏幕在发光,吓了我一跳……”他那边的环境很安静,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没有,抽完烟,大概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你忙完了吗?我买了很多东西,要不要等你来,一起回你那边去?”
“哇,你主动约我!你居然主动约我!”他的声音一下子很兴奋,大到从听筒里传出来,同桌的人都能听清楚。
我捂住听筒:“不要这么大声,旁边都是人……”
他俩立刻装作看星星状,整齐地扭脸看天。
“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你主动约我太激动了而已。”他听起来心情很好。
“难道我从没有主动约过你吗?”
“没有啊,你一直都在前面走,是我在后面追。”
“你这是什么理论?我都主动帮你收拾过屋子了。”
“对啊,可我还是很兴奋。怎么办?我立刻出现好不好?”
“快来。”
“你这么心急见到我?”
“快来,我们都吃完饭准备走了!”
那一刻我心里突如其来的踏实,被注重的感觉就像一颗糖扔进咖啡杯,杯里水面波动之后渐渐平稳,甜味慢慢溶解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