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与人闲谈,座中忽有一人问到“世上之鬼”,小黑于是乎又瞎说一番,俨如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
我少时听“鬼故事”便是我哥讲给我听的“一双绣花鞋”。那时我年纪尚小,而哥偏喜欢找一辟静小屋,找几个比他小的,有灯也关上,而且又非在晚上,而我们虽心里害怕却也很喜欢听,我记得当他讲到一漆黑大屋,夜深人静,屋中透出层层酶味,偶而传来几声“哦~~、哦~~”也不知道什么叫声,忽听得楼梯上有“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的脚步声,随着语调加快,我等小伙伴不待后文,便自尖叫起来,胆小的已把灯打开。哥便格格大笑非要等灯关了再继续。然我们最爱听的便是这一段,即使后来知道这是特务在搞鬼,仍然喜欢听这段,仍然有尖叫害怕的感觉,又很是刺激。
那时有一种思想便是凡是鬼必是人装的,潜意识中却有装鬼的心思,后来学校放假,我进镇上米厂打临时工,时有一搬运工人,长得五大三粗常自夸胆大无比,一日夜班与同事心血来潮,持一长竹竿,穿上白色长衫(象医院白大褂那种)在其推车必经之路,找一灯火暗淡处,我轻轻摆动竹杆,远望象白影在飘,同事作“哦嗷”之声配合,见那胆大之人正哼着曲过来(后来我知道凡夜间独行哼唱的,就是胆小的一种表现),听到叫声后他停下来,惊愕地望着这边,呆了半晌,忽惊叫一声,丢下车便转身而逃,逃入车间。我和同事哈哈大笑,把杆藏之一边,装无事往他逃入车间察看消息。
待我俩走入,见他被一群工人围在中间,正绘声绘色地讲遇鬼事,旁人议论纷纷,半信半疑,他端坐着哆嗦不已。我与同事相视一笑,近前探问,旁边有人在说:他遇鬼这地几年前正有一人冤死的,经常喜欢在那地方出入,他闻听更觉心寒,脸色刹那变白,口中喃喃自语,灯光中我见他额上汗珠沁出,而且越来越多,怕出事,再也忍不住上前道“没有鬼,是我和小苏装的”旁人大笑却也指责我们太不懂事,做得过分,而他偏不相信,说一定是我为了安慰他才瞎说的,实在是遇上鬼了,任由我们怎说,也不相信,我和同事实在无法只得去把竹杆拿来,还由小苏现场“嗷叫”一番,这才使他相信,后来也不知为啥,他竟然没有怪罪我俩,但我从此却懂了“人吓人,吓煞人“。
我读《太平御览》、《太平广记》都看到很多鬼故事记载,到清朝时更有读书人偏好这一方面的,蒲松龄不用说了,那纪大才子,纪晓岚无甚大作传世,却留有《阅徽草堂笔记》都是奇闻鬼事,不过我看所记之鬼,大多无甚可怕,有的甚至可爱过人。有印象说一书生在荒斋读书来一吊死女鬼,披头散发,吐舌长长作恶状,书生说头发还是头发,只不过乱了一点而已,舌头仍是舌头,只不过长一点而已,女鬼又将头摘下放在桌上,他说有头不怕,何况无头。女鬼无法只得遁走,过几天又来刚进门见他,便道:“这等无趣之人,我来干啥”便又走了。另有一故事说一鬼屋无人敢住,荒度 多年偏 有一穷人无处可住,便搬入内,入夜鬼显形作恶状,穷人只作不见,任他变幻,无动于衷,鬼实在无奈说“我也不要你怎样只要说出害怕便好了。”他上下看了几番道:“实在不怕,怎么说呢?”那鬼道:“我居住在此三十年,谁想碰上你这种人,你不走,只能我走了。”从此再出来了,我想是去寻找那些怕鬼的人去了。于是我又明白了,非独人怕鬼,其实鬼也怕人。
我一直有个问题,鬼既是人死后变的,那人人死后俱变为鬼,如果说鬼比人厉害,岂不是说死人比活人厉害,总觉有些荒谬,然查书有说原来凡冤死的、屈死之人变鬼后,必寻一人替代才可转世投胎,大概这就是替死鬼的由来吧。可能人怕成为替死鬼,所以才见了鬼害怕的吧!
死鬼可能很少有人看到,可活鬼在凡是人都应该看到过,他们穷凶极恶吃人,张牙舞爪吓人,鬼头鬼脑害人,鬼话连篇骗人。可是传闻鬼是见不得阳光的,不论活鬼死鬼,我想只要你在它面前大喊一声,把它揪到阳光下,曝在大家目光下,人不怕鬼后,鬼自然就怕人了。
昆山有一真实事情,是交警朋友说出的,几年前大热天有一货车深夜路过三里桥,在现在震川路上,原名叶河桥,原本是昆山城西一座很普通的桥梁。1935年苏沪公路兴建,昆山一段基本沿娄江河而筑,当时出城西分别有一里桥、二里桥、三里桥、六里桥、九里桥等等,顾名思义,三里桥距昆山老城区大约三华里左右。1967年在三里桥堍西北侧建立了昆山火葬场,从此这一带路过的人难免心中有些虑怯,那司机却是外地人也不知情,可无巧不巧却正在三里桥西面却熄火了,车上只他一人,也无法挪到路边,只能留在路中间,此时已是深夜,他怕路过的车看不清楚撞上,于是搬一长凳横在车后,(难得他车上有)自己坐在那,如有车经过便可提醒,为了更醒目,他又找一竹杆(亏他能找到),将身上衬衣脱下来绑在竿上,有车来,他便挥舞竹杆大叫,这样他觉得万无一失了,还好夜里车少,等将近凌晨,见了一出租车从苏州方向回来,似乎车速快没看到他,货车司机急了,跳上凳上,挥舞竹杆,大叫大嚷,见那车猛一刹车,调头就开,竟然一下撞在树上。后来交警来调查,那出租车司机说深夜回昆,路过三里桥本已心虚,又有大雾,疑是鬼迷,忽见一身高两米赤身厉鬼,手舞勾魂幡在火葬场前大叫,想调头跑路,慌乱之中撞上路边大树,交警往所指查看,那司机赤身持竹杆过来看热闹,这才知道原委,当个笑话流传。
原来鬼是不迷人的,都 是人迷鬼,心里有鬼后就会虚了,所以写人的文章固然要多看,写鬼的故事我看也不妨去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