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传到院子里,立荣家光顾着拉风箱往灶堂添柴烧火了。风箱盛心倒乱,一下接着一下呼嗒着,遮住了外面的呼叫,她真得没有听见,脑子里仍然想着心事:“和自己的男人作爱咋了?天经地义,又没偷人。你这个老婆子管得太宽。……”
还好叫立荣听到了。在茅房里,他光着屁股,蹲着屙屎,连屁再尿一阵嘟嘟哗啦,那个爽朗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真他娘的舒服!屎尿憋在肚子,不屙不尿真不得劲,没腚眼子人怎么混呀。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听见了梆子婶子叫他声,声响都变调了,估摸出大事了。连腚都没擦,提着裤子向外跑,慌里慌张。他脑子里想,咋想也没想到自己的娘。
立荣咚咚咚地跑出院子,来到当街,瞧见娘躺在梆子老太太的怀里,已经不醒人事,赶忙俯下身子,忙喊:“娘,娘,你咋啦!”
秃子老太太闭着眼睛,咬着牙没有理睬大儿子,哪里还能吱声。立荣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彻底懵圈了。
“孩子别发愣了。我估量着你娘是心脏病,别动她。你赶紧地叫赤脚医生去。”梆子老太太抱着,抖抖嗦嗦地,说。
“嗯,婶子你抱着俺娘,别动。我叫迎芳去。”立荣说完了,直起腰来,撒腿就向南街跑去,寻叫赤角医生袁迎芳了。他呼呼地跑着,像发疯一般,左拐右转,也就是五六分钟时间,到了门诊门口,当当地敲门,说:“迎芳,迎芳,我娘病了,赶紧去瞧瞧赶紧地。晚了就没命了。”
迎芳乎拉一下子拉开门,忙问:“荣叔别急,慢慢说。我秃奶奶怎个症状?”
“整个脸灰白,一点血丝也没有,嘴唇发紫,咬着牙,已经人事不醒。”村主任袁立荣赶忙地说道。
“走,赶紧走。”迎芳一边说话一边背起药箱往外走,说是走,实际上就是跑。迎芳三十来岁,已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医道高深,看好病的人不计其数,口碑颇佳。他高中毕业后,对医学特别感兴趣。再说他姥爷就是一名老中医,也许是遗传的缘故,也有这方面的天赋,顺理成章地成了村里一名赤脚医生。
他们俩跑到的时候,立荣家正在哭叫:“娘呀,我娘呀!你不能走呀。”
迎芳蹲下来,伸手号了号秃子老太太的脉博,然后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脏,摇了摇头,对着村主任说:“立荣叔,给老人家准备后事吧。”
立荣往门外跑的时候,像砸夯一样,震得满院全动。一下子惊动了烧火的立荣家。她感到好奇,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样慌张,一点也不稳当,平常光训斥别人,可是自己呢?
突然,她醒过味来,不对呀,他不是这样的人。连忙停了手中的活,不在拉风箱,迅速地站起来,转身也跟了出来,这不瞧见婆婆躺在梆子婶子的怀里,己经昏迷不能动弹。
梆子老太太紧紧地抱着抱着,心里甚是着急,伸长脖子抬头向西望去,嘟嚷着:“迎芳还不来,应该来了。”
这时候,秃子老太太头一歪,一对泪珠从眼角处分别滑落,不偏不倚滴在耳朵上。叫立荣家瞧了一个清楚,这不是辞世泪吗?
“婶子,俺娘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