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出发的车都没有起点,因为她没有起点。
把时间留在路上,再把年轻交付给时间。在一趟趟看似奔波徒劳的往返旅途中,我渐渐发现这是我非常乐意做的事情。这是“浪费”二字在我身上最不一样的体现。
生活百无聊赖,城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夹杂着的世俗烟火味和着闷热的七月能把一个活人逼出病来。在固定的岁月班次中寻找一点精神的刺激似乎成了最后的救赎,否则就要平淡无名地老去。
于是我极力赞成朋友逃票的提议,似乎可以来一场冒险。我想象着各种惊险刺激的体验。会不会翻过悬崖峭壁,或者面临着查票人的追赶,亦或是因为走了不一样的的路而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那一年有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下了晚自习,我随口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翻过窗走,一定很好玩”。他有没有翻过窗走我不知道,他只说“我可以陪你一起。”于是他先我后,两个傻孩子冒着摔伤的风险,来场幼稚的尝试。他先跳到窗外的草坪上,准备接我,我爬上窗子却迟迟不敢往下跳。我最终还是跳了,因为他在。我们看了看敞开的大门,互相笑了许笑。那天月光柔美,却是我记忆中极难得的刺激,耀眼夺目。拉回现实,最后,当手里握着门票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潜意识里的我又在“自作多情”了。
从“十面埋伏”下车开始,我的步调就变得异常的缓慢。一方面是顾及自己右腿的旧疾,另一方面则是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爬上几千个阶梯。朋友健步如飞地甩了我老远,我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艰难行走着。
那一片高耸的深绿直戳人心,躁动着又静默着。微风带过竹林摩挲着细碎的“沙沙”声,你侧耳倾听,还能闻见几声鸟鸣,宛若天籁,是种馈赠。此刻的阳光与你再没有关系,密集的林子不允许有一丝的辐射。偶尔能够瞥见的光斑倒成了异类,自然造就的奇怪产物,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心静得似乎快要停止,却也没有,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贪婪地吸着空气。朋友说前面有蛇,我猛然惊醒,迟疑不决地不敢往前走。有几分可能他在骗我,呵呵。虚惊一场,是只小壁虎,继续走吧!
转过一个拐梯后,看不见他人影了!原来他早就爬到半山腰上等我。我盯着那些草木,熟悉或不熟悉,总往中药方面想,看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耽误行程。后来他有事,先回去了,于是扔了一路痴在半山腰上。还好,只有一条上山的路。
一个人走,总是会甩掉许多包袱,等与不等,迁就与不迁就,再不是纠结的问题。我摸着铁索一步步走上去,前面是山,后面是山,下面也是山,再也没有退路。我选的路,不会跪着走完,只会站着走完。每走一步,孤独的分量就加重一分,直至征服山顶,才知道自己正踏着满山的孤独。我吃掉两个山竹,白色的果肉在嘴里爆浆,甘汁溢满口腔如同泉水灌溉的撒哈拉,幸福来得如此这般简单。
回来的车上,我靠窗坐着。窗外的竹匆匆掠过,太阳躲在一片云里面,云朵泛着金光。我透过一片玻璃,再透过竹林的缝隙,去观察着太阳。仿佛稚嫩的孩童在怀抱里注视妈妈的目光,无比向往却又遥不可及,只能静静沉醉。
我希望回去的车都没有终点。因为她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