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妍和婆婆

大家好,我是赵小妍,今年37岁,2010年在老家四川广安办了一个文化课培训学校。那一年我认识了我的婆婆,婚后和她住在一起4年多后终于远离了她。

2010年的冬天,我婆婆在街上卖盐蛋,我和李先生逛完街后就去见她。街对面好几个卖盐蛋的老年人,哪一个才是我未来的婆婆呢?李先生领着我去跟他妈打招呼,她矮矮的个子,穿着老式的衣服,皮肤粗糙,身上没有首饰。长长的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身上背着一个收钱的包。一看就是典型的农村朴素老太太。

李先生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妈,老太太从背篓里拿出一双新买的红蜻蜓皮鞋给李先生。我主动地喊了一声嬢嬢您好!她没理会我,看了我一眼,把脸转到一边。我以为她没听见,于是又叫了一声,结果依然不理睬我......此刻感觉空气都凝固了,什么情况?后来李先生说还有事,就离开了。

回到家,我给我妈说了这事。我妈知道后说或许人家心情不好,再多喊她几次看看呗。后面又过了几个月不管喊多少次,依然还是不理我。我在学校什么学生没见过,什么家长没遇到过。唯独这个我未来的婆婆这么奇葩。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老天爷要给我出难题,让我变得更强大。我躺在卧室的床上,思来想去,给李先生发QQ信息问到底怎么回事。李先生说他妈觉得我又瘦又矮,看起像有病的,他还和他妈吵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李先生的外公过生日。晚上李先生叫我去吃饭,当时我内心是拒绝的,但我又想去看看他妈会搭理我不,最后答应李先生的要求。第一次见到外公,他的长相和未来婆婆很像,不高的个子,相似的眼神,说着相同的听不懂的方言,喜欢在亲友面前不停地叨叨叨。见到外公和亲友我都主动地打了招呼,未来婆婆也不例外。奇了怪了,当晚在场的所有亲友都答应了,就她不理我,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好像借了她的米还了她的糠。我依然开开心心地和我先生的亲友们一起吃饭。

晚饭后,先生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告诉我,‘所有亲友都很喜欢我,热情大方有文化,和她前女友一样好。’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老家9点的街道已经没有行人了,走到一条巷子时,我低着头又抬起头表情严肃地告诉他,‘我非常不喜欢把我和别人比,就送到这吧。这几个月帮我处理学校的事忙前忙后的,辛苦了,我们还是当兄弟吧!’ 我说完转身就走,结果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他哭得像个孩子。那晚他说了很多的话,他希望和我过一辈子,这段时间他和他妈一直在吵架,声音很大整个小区都听得见。‘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明天还要工作。’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每天忙着招生宣传,准备课件。李先生每个周末都会在学校门口等我,一起放学坐车回家。这一晃就要过年了,大年三十晚上我和父母都在看春晚,先生给我发了QQ信息。发了很多信息,其中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他哭着说很爱我,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的话,就随便找个人结婚。我不知怎么回复他,我还是不太愿意走进这段婚姻,这和我想象的幸福婚姻完全不沾边。

大年初一,大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和父母去街上看舞龙,广安每个单位的同志都要给全市人民拜年。这时李先生走过来了,他穿着深蓝色制服,黑色的皮鞋,我介绍给我父母认识后,李先生叫住我说要和我一起聊聊。我父母先回家了,我俩走在河边看着大遍的三叶草,我想新的一年,能不能摘到一片四叶草呢?我靠近草丛真的发现了一片四叶草,最后我摘了下来带回了家。李先生说他在绣一个钱包,我感到很惊讶!一个男生居然会绣花,后来他给我看了他绣的梅兰竹菊,高超的技艺令我膜拜。虽然我也会绣,但论技艺和美观度,李先生才是大师。

一年后,李先生说你把农历生日告诉我,我爸抽个时间回老家去选个好日子。‘好日子?干嘛呢?’我问道。李先生说还有啥事,我们下周去把证领了吧!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也是很严肃的事。我问道,‘结婚后住哪里?’李先生说和父母住呀,难道又去买房子吗?我当时很不高兴,他们09年才买了现在这套房,根本不可能再买婚房。我不喜欢和他们父母住在一起,我要自己的空间,我要的是浪漫温馨的二人世界,我给他说我不想和你父母住。李先生说他们所有的亲戚都是和自己的儿子媳妇一起住,我们搬出去住会被亲友说闲话的。此时,我觉得李先生好怯弱,骨子里还是舍不得他的父母。‘你亲友脾气好,不强势啊,和儿媳妇能和睦相处当然可以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回答道。我先生说大家先住在一起,等有了孩子以后去外地上小学......这是什么馊主意,上小学之前我还要和你父母住5年,我一天都不想和他们住一起。

那时心里很乱,我给父母说了我的想法,父母说他妈再厉害,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如果她敢打你,你回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把她家铲平。你还有两个哥哥呀,怕啥。那刻烦躁的内心稍微平静一些,身后有父母作为港湾,我这只摇曳的小船也有了方向,任凭狂风暴雨也要继续扬帆启航。

过了几天,李先生父母约我父母上他家吃饭,商量彩礼钱的事。我们老家男方有给女方父母彩礼钱的习俗。有的是双方谈一个价,有的是女方父母定的价没商量的余地,还有的是不说多少钱,看男方父母是否大方了。我父母属于第三种,吃饭客客气气的,不说彩礼钱让他父母看着给。结果他父母一分都没给,我父母现在都说她们真是做生意的人,算得太精了只进不出。我未来的婆婆在结婚前给了我们1万块钱,说这个钱给我们买结婚戒指。

我和李先生在2012年3月领证了,月底我们办了结婚酒席。忙完了中午和晚上的酒席后,晚上家里还有很多亲友。我记不清楚当时是谁提到我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婆婆说了这句话‘我儿子说什么都可以,我都没事,但儿媳妇就不行。’结婚第一天当着那么多的亲友说这些话,情商是有好低。她这种小学都没上过的人也说不出啥好话,就当一疯子在乱叫。人家说结婚当天不能生气,要乐呵呵的。可我那天真乐不起来,我心里想着快点搬出去。

4月的一天,我反胃呕吐。先生陪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我先生告诉了她妈,从我怀孕那天起她每天笑嘻嘻的嘘寒问暖,晚上卖完蛋就买很多水果给我吃。我知道她是买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吃的。孕早期那几个月我都吃不得,一直吐特别难受。有一天晚上吐得厉害还留了鼻血,我婆婆跑到我卧室边看边说‘哎呀,身体撇了就是不得行啊!’ 我想机会来了,赶紧搬出去到我妈家住。我给我先生说,他同意了。但他父母坚决不同意,原因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住,别人要说闲话。我没理公婆的,后面就一直住我妈家,偶尔回去一下。有一天晚上我回去一进门,我公公就开始说‘这么久不回来,住在外面。’我立马回了一句‘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我妈家住不得呀?你看看你们家好大的味道,除了我的卧室没放缸,其他房间放满了泡盐蛋的缸。这哪像家,完全就是个作坊。’说完我进了卧室把门反锁。

怀孕的这一年,我周末一直在学校上课,直到生孩子前一周才休息。生孩子当天,我婆婆跑得飞快来到医院要我顺产,我没听她的签了剖腹产同意书。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中午我生了一个男孩。其实我早在4个月的时候去医院打B超就知道是男孩,我一直没给公婆说。她总是喜欢问我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就不告诉她。那天当护士抱着我儿子出手术室时,我婆婆第一个站在门口。护士告诉她是孙子,她脸都要笑烂,一直抱着,其他人都不给。当我回病房后,她和我公公就说,‘男孩就是好。’我婆婆继续说‘上次我做了个梦,梦见生了个女孩,哎哟!把我吓得,今天一看是个男孩,太好了!’

过了几天我出院了,进门时他爸就把一只大公鸡给我提着还要我转几圈。我心里只想骂人,什么狗屁习俗,本来就没得力,还要提只大公鸡。接下来一个月都在公婆家坐月子。一个月没有洗澡洗头,快成疯子了。月子的头一周,我没奶水就给儿子喝奶粉。我婆婆可急坏了,见人就说孙子多可怜没有母乳。我当时涨得难受,又有谁问过。月子里我过生日,那年我28岁。中午我妈来了看到家里脏,就拿扫帚去扫地。婆婆看见了立马抢过扫帚连忙说,‘莫扫,把女儿家的财扫走了。’我妈啥也没说,就到卧室里看我了。见到婴儿床的外孙子她就抱起来逗一逗和他说话。谁知没报到一分钟,婆婆赶紧跑过来夺过孩子自己逗起来。我妈看见婆婆这样做,晚上吃了饭就走了月子里再也没来过了。月子里有一天晚上,我叫我老公给我买东西,我婆婆看见我老公下班回来还出去买东西,她心里特别不爽直接冲到我卧室说,‘不要叫我儿,我儿很辛苦,以后买什么叫我。’我回复道,‘他是我老公,我叫他有错吗?你每天给你老公打电话都要打爆了,你去叫过你婆婆做事没得?’婆婆见我说了她不安逸得很,继续说他儿上班好辛苦哟。婆婆关心她儿,她孙子,何时又提起过儿媳妇创业的辛苦,怀孕生娃的不易。

前三月,婆婆每天晚上抱着孙子睡觉,巴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第4个月开始我决定把孩子抱过来,晚上跟自己睡。抱走的那天晚上,婆婆坐在客厅沙发上阴阳怪气地说,‘我孙子都会说话了,现在把他抱走。’我回了一句,‘你孙子是天才,才4个月都会讲话了!’这一年,我都自己在照顾孩子,没有精力管理我的学校,招的老师又不负责。后来学校的孩子慢慢流失了,当时我好难过,我不甘心啊。有得必有失,学校没了但我有了一个儿子。

孩子一岁了,我去找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做社区矫正工作。这份工作清闲又离家近,可以好好的陪儿子。一做就是3年,在工作之余我去驾校学车,还要抽时间学自考的内容,写毕业论文。那几年由于太忙,人瘦了很多,但这样我觉得很充实。我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到儿子6岁去外地上小学时,我就可以搬出去了。2015年春,婆婆60大寿那天来了很多的亲友,唯独她的亲妹妹没有来。她的妹妹也和她在一起卖蛋,俗话说同行生嫉妒,她们俩姐妹在一起吵不完的架。晚上回到家,等所有的亲友都走完了,婆婆开始借着酒劲发飙了。她说生日蛋糕怎么没有帽子,后来又问我他儿子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我在卧室答道,‘他在哪里我哪知道,你问他呀。’刚说完,她就冲到我卧室门口,一身的酒味对我吼道,‘你怎么不知道,我把儿子交给你的!’‘交给我,他是三岁小孩吗?’我说。公公在门口用力地拽婆婆出来,但婆婆力气大根本拽不动。看她样子今天要把所有的气撒我头上,你越歪,我越不怕。我继续说,‘你儿子给你大办宴席,你还对我发脾气。你觉得你合适吗?你再不出去,我立马报警。’旁边的公公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她拉出去了。过了一会,我先生回来了,我给他说了他妈发疯的事,他立马出去说了她妈。她妈听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吵了一晚上,那晚上我们都没睡好。第二天6点多,婆婆又早早地出门卖蛋了,平时早上都会被她大嗓门吵醒,可是这一天她声音嘶哑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后面两年都是在婆婆和公公、和她儿子的吵闹中度过的。每天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随着生意越来越好,家里泡蛋的缸缸也越来越多,一进门就能闻到难受的气味。这时儿子已经3岁了上幼儿园小班,我的驾照,本科学历学士证都拿到了。虽然这几年都住在吵闹的环境里,但我的付出是有回报的。2017年孩子4岁了,我先生说今年孩子就去成都上幼儿园吧,我想给他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和教育环境。我听到可以搬出去了,心里高兴极了,等这一刻,我等了4年。我给先生说,去成都可以但你周末要来看我们母子。2017年春,公公60大寿那天我先生仍然很热闹地给他办酒席,中午晚上都来了很多的亲友。这一次大寿的晚上没有吵闹,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我们就开始搬行李,车后备箱里装得满满的。新生活即将开始,新的环境、新的城市、新的机遇和挑战等着我。我像一只冲出牢笼的小鸟,自由地翱翔在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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