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家里的客厅里,透过整面墙的玻璃窗,看天空中的云在一天里幻化成无限的模样,品着看着,竟像夏日口渴的人饮了一杯琼浆甘露般尝到一种甜到心头的喜悦,台灣的艺术工作者蒋薰说:“天地有大美”,我想对于逃离祖国阴霾,久居瑞典的人一定都有着自己最真切的体会吧!尤其是偶尔遇到前来瑞典探亲抑或是游玩的华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喜欢看天,并对她的美不吝膜拜似的夸赞。
夏日的林雪平,太阳四五点钟已经升起来了,天空湛蓝的颜色分外明澈,像藏匿不住任何的不洁和尘籽。这样的蓝,也只有那白得如雪的云朵才敢去搭配吧。我固执地认为,习惯经常看蓝天的人也必然会吸了天之正气,纳浩然坦荡与胸间。
瑞典的天是纯粹的,但又绝不是单调无趣的。待到傍晚,晚饭过后,喜欢摄影的爱人便会架好了三脚架,等待“紫霞仙子”乘着五彩的云,前来相会。有时是紫色绚丽的晚霞,有时却是橘色的光,一道道,一抹抹,染红了天际,更有时那白日里的云,迅速凝结成一大片,底层有橘色的光燃烧着,升腾着,似外部空间的飞碟,在酝酿着一次次意外的光顾。你冲动刚准备迎驾,待到睡前,早前集结在一起整装待发的飞碟团队,突然担心叨扰到有心入眠的地球人,竟然迅速退去,只留下一个个墨色的斑点停在暗下来的夜空里,配上高耸入云的森林以及低矮的房屋,竟成了张大千笔下浑然天成的好一幅中华水墨抑或是吴冠中绝妙的写意江南了!
如果是在九月份赶上了月朗星稀,加之家家户户亮起的路灯,你会感觉到梵高的“stary night ”,本就是出自苍穹大人自己的手笔。如果等到月儿圆了,你会觉得虽身在他乡,苏东坡的红烧肉与好酒好词也并不遥远,因为天之经纬,在离地球北极如此接近的地方,在加勒比海盗中让Jack Sparrow 接受炼狱之苦的地球末端,稍花力气来到瑞典便绝非劫数中万难之地, 而是另一方天堂...而于千年前的那东坡来讲,如果不去黄州改道瑞典,又将会创造出怎样的绝世经典呢?
要谈谈清修也不错,我想庄子“逍遥游”中大鹏展翅翱翔的天空一定是如我所见的这一片苍穹吧!想着不由得开始感恩我当下所立足的这一寸土地,所仰望的这一方星空,是造化怎样的恩赐。
夜已深,女儿已在身边安睡,我竟不由得担心起来,日后如搬去其他住址,观天的便利度必须得是首要考量,否则如我般凡夫俗子,没了这“云卷云舒”的佐助,又如何轻易平息得了自己不断变换的内心频率波动呢?而于女儿,又有什么比这纯粹的天地之大美,更能滋养她的成长呢?
到底是在2017的年底搬了,来到了大美的苏格兰,为了达尔文母校爱丁堡的世界级学术水平,为了巍峨的亚瑟王座,为了闻名于世的fringe, 为了苏格兰的tartan和最好的威士忌, 为了亚当私密的"国富论"和JK Rolling的哈利波特.....市中心四处是联排的高耸入云城堡,于住在ground floor的我来讲,仅有院子里十个平方的地儿,view较低,观天也就不那么容易了。加之爱宝是个喜欢耍性子的美人儿,纵使前一秒晴空万里,脸色似平静的湖面,天鹅绒般静谧安详...一个大雷,吓得鸟儿们赶紧收紧羽翼,飞回巢穴,免得被黑压压的乌云压弯了翅膀。还有在meadows躺在草坪上幽幽欣赏着这碧蓝苍穹的人们,可千万不要睡着,否则大雨滂沱,直接淋上去,那就是得第二天打着喷嚏跑去GP求救了。
初来爱丁堡的前半年,喜欢远远得看她的山,尤其是当春季时开满了黄色的长着荆棘的小花,整个山的轮廓被包了一层明黄色的衣裳。不喜欢下雨,自然也就在爱丁堡不怎么观天了,好友们说,晴朗的夏日午后,爬上亚瑟王座顶,偶尔邂逅黄色的粉色霞,很美,我微笑不语,脑子自然是飞到了瑞典Vidingsjö的天际,低矮的建筑,配着墨绿色的在夜幕拉下来之前色彩渐渐淡去的森林,五彩云霞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想起17年下班后日日路过Scandic hotel, 河水里有鸳鸯游过,才注意到桥边的铁丝网上被挂满了各式的同心锁。也是别样绚烂的云霞,也是心飞到了天际,想着在英国的好友杰夫.惠迪。2018年,我人已在英国,而却在七月的大雨倾盆里得到人已仙逝的消息。Scandic hotel那年透过玻璃窗的白色苍茫天地也就成了永恒的记忆,还有记忆中对他思念时那满天绚烂的云霞,同在欧洲,不知她当时是否也染红了伦敦与巴斯的天际,将远方的真挚挂牵予以传递。那些细致不足道人的心绪,我相信天父一定知晓的。如果哪一天,我看到五彩云霞染红了爱丁堡亚瑟王座周边的天际,就许我认定是天上的好友来探望了吧。
那天带着馨儿去Hope Cottage幼儿园报道,天又是灰蒙蒙的,小雨淅沥沥打湿着街道和行人的衣裳,也促使着人们更加行色匆匆,speed up。馨儿说:"妈咪呀,快停下,我要看看大彩虹,您也拍照吧! " 刚满三岁的娃有如此的观天赏美要求,我着实一惊,再抬头,Pleasance(爱丁堡大学附近的街区)的天空惊现大大的双道彩虹,就像孩子的笑脸般灿烂着,夺目着...我放慢脚步,摸摸女儿看像我的小脸说:"好的,宝宝,我们就站在这,慢慢看......"
感谢我的女儿,让我看到这上天的馈赠,天地大美,我们又何必脚步匆匆,迟到了,又何妨? 上天的垂怜都无暇顾及,又是哪门子的忙......
Beautiful Bird
于爱丁堡08/12/2018 小妞和她爹还在睡的周六清晨(初有感于14/07/2017瑞典凌晨,爷俩的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