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又叫苞米、棒子。它这几种称谓皆名副其实:剥开玉衣就见米,米粒嵌在棒子里。
这种食物,人皆知之、不生分。无论您是在小城镇还是大都市生活,没种过或见过其生长过程,倒有可能。若说未吃过,谁也不信;连猪都吃过。
小时候那些年种玉米,算得上是重体力活,我曾参与过其中的少数农作过程,样样都很繁重、也难做。不像现在,土地规整,施用化肥和农药,机械化程度又高。当时,全凭手工与体力。
首先,就是积粪。
庄稼是枝花,全靠粪当家。自家、队上甚至是学校,都要集。庄稼人院里,常挖一大坑,就是干这个的,往里撒尿亦可、排便也能将就。说得太土味且过分了,其实各家还是另有厕所的。小男孩若憋不住、常从那呲尿,但女孩、解大手肯定不妥,易滑落进去,谁也享受不了那落荡鸡式的特殊待遇。
将日常家庭废弃杂物随手丢去,再挖些营养土投进来,承接些天下的雨水,就自然构成了沤肥的条件。厕所里,也类同这样的环境。
这个活,虽粗些;但弄不好,也会出洋相甚至惹来麻烦。邻居家,人懒,总不往坑里放土及青草等有机物质,那个坑,却成了蛙的天堂,起先无动静,到了繁殖期,晚上蛙鸣声不绝于耳,不仅自家遭殃也影响到左邻右舍睡觉,害得我们为他家抓了好一阵子。
因一鸣惊人的缠累,儿子找对像也变得不是了,真步入那屋漏偏遭连阴雨的囧途。女方听说是养蛙人士,欣然前来相亲,踏门前又获知、在粪坑里还能养成蛙,悟出了所以然了,一帮人私下嘀咕、担心:真是忒懒了,就是制造孩子那美事、他都不见得去卖力气,闺女闻后不悦、就更不情愿啦,断然扭头就打道回府。诸如此类、凡此种种,终难以派对,瞧他还在那单蹦呢!
因为懒惰,保持了池塘的良好环境,却未招来金凤凰,看来即使有些环保的意识,也不能因兴、盲目地胡来,粪坑这臭地方,压根儿就不必为它营造什么好环境,它需要的就是往”屎”里整,就是要捯饬成臭气熏天的,只有这般造就氛围,才有利于厌氧微生物在其中大量繁衍、发挥作用。这也是一个生物化学发酵反应的过程,与制作大酱、酿酒工艺一脉相承,但人家的出口是进口货!而这坑,出口的却是粪土,冇讲究的人也不稀罕。与谁讲理去,若论资排辈,它还是做酱、酿酒原料的祖宗呢?
积粪的另一条途径,渊源于牲畜圈养。自家猪窝、队上牛棚等也要经管这等事,垫料及成品进进出出的,其工作量及劳动强度也蛮大的。
在秋季里或立冬前要将粪土取出圈舍、移走,易地堆放着、待用。来年、春耕播种前,再将冻透彻了的那高耸的大粪堆一层层、一块块的刨下来、弄细粉了,拉到庄稼地里、备用,或者将刨出的一块块粪土,直接拉到地里、再捣碎了。一层又一层、一块又一块,卖力地“啃”着粪堆,真是个硬骨头、脏活及累活,光那大个头的镐头,就有几十斤重,砸向那巨大的粪土堆轰隆轰隆地作响,分明是失聪人适宜干的活,却多落在寻常人的身上。
据干过此活的人讲,那镐头轮下片刻,震颤特别剧烈,相当震手、都容易开裂,必须戴上棉厚的手套。也不像现在,人人都乐套上个口罩,那时候没有啊,镐头擎起、砸下的瞬间,飞溅的碎片就能崩进嘴里去,根本躲闪不及。谁也不喜欢那臭货,但自己哪能左右得了呀!还好,我当年还胜任不了这份活计;年少、力气不足,躲过一劫。
我上小学那会儿,校区西南位置有一大片荒地,由老师指挥学生开垦后用来种植庄稼,估计经营的版权也归校方所有,想种啥就种啥、无所不能用其极,但土豆、白菜、萝卜、玉米是常态,当属玉米居多。学生应季、届时要停课,帮学校干各种农活,人人都成了致富的行家里手了。
为了种好那些作物,就得平日里进行大规模的攒粪,上学的路上都要带上柳编筐和铁叉子,到处物色、拣拾那些臭玩艺儿——冬天,若不贪婪那刚出炉的,还好;夏天,总是那么熏人。用草或土,将筐内铺垫好,免得它黏着不放、异味永驻。其实吧,那时候大家也不太讨厌这活,除了臭外,干起来较他活轻松。就连老师也不嫌弃,但也不是情愿去做、怕惹屎上身,而学生听话又响应号召,个个都像抢宝贝似的拼命干。连挣臭粪,都可能大吵一架;为哪些臭事,简至都变成了臭疯子。我倒觉得不太值得!
拎到学校就放在各自教室窗外的墙根底下,坐在教室里就能闻到恶臭味,谁也不在乎并琢磨那臭度究竟有几级。尤其学校领导对此相当关注、特别热衷,看上去总是十二分欢喜,分批、分期甚至随机来各班视查或抽查,仔细考量其臭度及质和量等,似乎标准也并不繁泛和复杂,那就是“越臭越多越好”。为鼓励先进班级、模范人物,鞭策后来者居上,经常评选拾粪优秀班级与先进个人(拾粪能手)。尽管我们班上报学校的拾粪总量屡次都挺多的,但经校方实地检查、验收,并没有屡试不爽、而是屡战屡败,我所在的班级始终未能评选为优秀。或许是我这个估粪员有某些地方的不称职,如时常谎报粪情等。真对不起前队的赵楠同学、西队的钱妮同学,他俩次次都带来那么重且纯的便品,但终因班级名次不济,都遭受了牵连,先进个人一等奖从未弄上。不过,尽管未拔得了头功,但仍处在榜眼、探花的高位上,也挺“臭”名远扬的。
都怨我,我错了。但这事也不能全怪罪于我呀,是班主任、姨夫让我担任这活的,我会有什么好办法?我也委屈呢,主因是他当时督办的未到位、不作为,发动同学又不力、拾得少,我才做了手脚、量不属实的。至于我自己的贡献吗,可能估报的数量稍虚高点,正应了那近水楼台先得月。其他同学也想争当这个“肥”差,老在控告我,说估得不公平、偏向,概不予理踩、一边呆着去,反正有姨夫大人在撑腰(嘘,他们还不知道呢):你就是拾的再多,记录在册也可少吗,谁还不会鸡蛋里挑骨头!老往里“掺合”泥巴、既多又重,“欺骗”谁呀?那哪行啊!若还不负我,就给他个“罪名”,弄不好还得写检查、让全班人来声讨呐!从心,我也不诚愿与谁计较、争创那个啥,臭名!
尤其是,收获的应季蔬果及粮食,也没有丝毫属于我的,更不晓得是哪些人瓜分了物或钱。管我啥事,根本利益不相关!
后来,自己也逐渐明白了:无论如何,虚报、作假帐,报复、陷害人,都是万万要不得的。常以此为戒、明辨是与非,誓愿终生不再有其二!
除种地这一领域外,粪便可资利用的其他功能,如下图所示。
接下去,是春耕和忙种。
咳,又是一通的忙碌和累慌哟!
先是打根子(也称茬子),即把刚化冻的土壤里的玉米根须及桩头,一并用镢头刨到垄沟里,待缓几天冻、软化后,使土松散。
没有点力气和本事,是无法将它从垄台上请下来的;用力不足或不当,只能剁下来其上的小细脑袋头,还得补刨一次,端出个全尸来、累赘迭加。
接着,才算打根子的关键步骤、敲土,亦即将根须上裹牢的土壤驱除掉。
这两道工序,都是卖力的活、哪容偷懒,干半天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尤其是碰到垄特长的地段,干到地头都不易。太耐为人了,时常饥渴难耐、精疲力竭,一屁股就瘫倒在地上,只见那风夹着尖埃在飞扬。因劳累过度、眼花,瞅着、瞧着天也变了脸,时而暗无天日、时而狂风骤起,有时还伴有旋风路径此地,真期待着那龙卷风,能将根子从土壤里拔出来并掸尽其须上的泥土,好让我们痛快地将这柴火装入篮中,担回家里。
那该有多好呀!
再接下来,就是耕地、播种、护苗、抓害虫,间苗、锄草、耪地、追肥、收割、剥皮和脱粒……
太繁琐了,每件都不容易!
您还记得那首诗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就是其中的活。
干这活有巧门,是我后来跟人学来的,开始不会、后来懂了,但我始终没用,无论是公家还是自家、抑或邦忙。
这是间苗兼锄草、耪地多措并举的活计,用锄头将多余的苗及草全都砍掉,兼具农田保墒功用,每簇幼苗群只须保留一株。精明、耍滑头的人,一个动作就可将多余的苗子与草、全部斩获;而我通常则需二个或三个动作,方可完成。我是宁愿更费劲,也要保留那株最茁壮且株与株位置、间距最佳的苗子,势必动作就多了起来;而投机取巧的人,只留下疏处的独苗,其他的用一锄头全部消灭掉,而不管苗子大小、偏正及株的间距。因此,往往是人家已干到了地头、在休息,我还在劳作。置身天地间,我虽然渺小,但绝不会懒惰,宁做一名傻人,心里无愧。
这种傻子作风,时至今日也未曾改过。不为别的、也不必他人评说,但求内心坦然。
值得兴奋的事,后来每逢返乡,看到的境况是:乡亲们不再经营那玉米且劳作强度轻了些,而是忙于香瓜、草莓种植,尤其多在耕作始于上世纪1999年、引进的“九九牌草莓”大棚果蔬,似乎工序还挺复杂、也不轻松,但钱路比从前更光明,辛苦并快乐着。
真为他们生活质量陡升,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