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事,人类不过是整个世界中最为渺小的一粒而已。
这个事实是我经历了一系列完全不可理喻的事件之后得出的结论。至今想起来也是无法言喻。
故事是从一次再无趣不过的跟团旅行开始的。
我并不知道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但现在想来,我的父母可能会知道。但是......算了。
我们所有人都住在一栋高三层的竹楼之中。在竹楼的四周分别有四根红色的圆木支撑着。外墙则刷着纯黑色的油漆。内部的楼梯也有些扭曲,踩上的时候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听当地人说这竹楼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们也不怎么愿意靠近它。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直到第三天,我被人叫去楼下买饮料。当我提着一袋饮料回去竹楼的途中,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留下飞奔着的我。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竹楼时,我已经湿透了。门外的风不由得让我感到浑身阴冷。
“爸!妈!”我喊叫着,却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我孤寂的回声。
我放下袋子,踩着那弯曲且古旧的楼梯向上爬着,那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预示着楼梯随时可能崩塌。
我来到二楼,看着黑暗的走廊。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巨大的雷声,惊得我回头看了一眼便慌乱地向三楼跑去。
没有人!这栋楼中的人都不见了!太诡异了!我的心好像被浸在冰冷的海水中,跳动几乎要消失了。
现在想想那漆黑的,矗立在黑暗天幕和狂风暴雨下的竹楼,仿佛吃人的怪物。
而我则孤身一人冲入了它的口中。
伴随着楼梯令人牙酸的声音,我到达了三楼。
在左侧有一个大厅,我走了过去。
旅游团的所有人都躺在地上——除了我。我慢慢地走上前,蹲下了身子,惊讶地发现所有人的后脖上都有一个半环状的红色条纹。
“都死了?”我将手从那具冰冷的尸体上移开。
为什么?这些人身上没有伤痕啊。我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狂风将豆大的雨点狠狠地击打在我的后背上,那里已经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了。
突然,我感到了一股目光盯着我的后背,我转身看见在横梁上有一块巨大的黑影,两个金色的光点正明晃晃的瞪着我。
它从上面跳了下来,摞在我的面前。这是我才发现那是一只巨大的黑龙,它的鳞片闪烁着漆黑色的光泽。
它将头颅凑到我的面前,喷出一股鼻息,然后将头缩了回去,没有发出声音。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惊恐地睁大双眼,用这对圆球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龙并没有如我预想的那样将我吃掉或者杀死,反而将头向上抬起。
之后,他浑身发出漆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中它渐渐缩小。当火焰消失后,它居然变成了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孩。他有一头黑色的短发,身穿黑色的汉服,在脸庞上有两道红色的闪电条纹。唯一不变的是他金色的双眼。
“你!”我惊讶地无法从口中说出一句话,毕竟对方可是龙啊,世界上真的存在龙这种生物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径直朝我走来,尽管脚步声被风雨所掩盖,但每当他踩下一步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断向后退去。
最终,我无路可退了。墙壁的冰凉让我无法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他将双手探了上来,而我只能闭上眼睛坐以待毙。
但出乎意料的,我感到那双冰冷的手掌在我的脖子上环绕而过,最后停在的后脖的位置,并且按了按。然后那双手就收回去了。
“......嗯?”我慢慢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与之前无异——那个男孩一直站在我的面前,沉默不语,仅仅只看着我。
“不打算说些什么吗?”似乎是无法忍受只有狂风暴雨的声音了,龙,哦不,是男孩开口说话了。
我吓了一跳,虽然已经预想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当它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惊了一惊。
“你......会说话?”我试探性地问,心跳声清晰的不行。
他眼中的金光闪烁了一下,说道:“人类太孤高自傲了,认为说话都是自己的特权。”
我咽了口唾沫,这家伙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语气十分的冰冷。
还是说是因为它是冷血动物的原因吗?
我甩甩头,将脑中无关紧要的想法抛了出去。
现在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清楚。
“这些人,是你杀的吗?”我强行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既然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只能接受它。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他们是你的家人吗?”
“不都是,但有一部分。”我认真地说道,两眼直视向他,“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也对视回来——我心里很快就退缩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与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黄金瞳看上几眼的。
但很快他又将目光移向了竹楼外狂风暴雨的天空中,没有说话。
我心里也不敢再问下去,只能等待他的回答。
过了几分钟,外面的雨小了。
“走吧。”他突然说道。
“走?走去哪里?”我一时无法理解。
“你并不住在这里吧?”他又将目光移了回来,我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家?”
“对。”
“为什么,你就不怕我把这里的事泄露出去吗?”
男孩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怕,因为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骗人的吧!?我心中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一样。
“跟我一起回去?”我再问了一次。
他点点头,率先向楼下走去,而我还是摸不着头脑,这家伙算什么啊,到底要做什么?
但仔细想想,现在待在这里也确实没有什么用,并不能找到关于杀人凶手的情报,而且还怪诡异的。没有其他可以问的人。可恶,好烦啊,只能听他的回去了啊。
我悻悻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一楼,我捡起了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来到了大门口,他早就站在那里了,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的伞。
竹楼外的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下着,但是比起我跑回来的时候小了很多。尽管如此,我也不想再淋一次雨了。
“走吧,去车站。”男孩说出了让我惊讶的话,他居然知道车站吗?
我跟着他,来到了那个公交车站。
这个车站没有遮雨棚,没有广告,没有路灯,只有一杆生锈的车站牌,上面的公交号都已经绣的看不清了。
很难让人相信还会有车路过这里,但世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只过了两分钟左右,就远远地看见雨幕中驶出一辆公交来。
就这样,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像是被什么胁迫一样的上了车,雨滴撞在窗玻璃上,发出了“砰砰”的小声响。
整节车厢中就只有我,男孩还有司机三人,沉默开始蔓延。
男孩一直盯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要是我的话我可没耐心盯着被雨滴覆盖的玻璃看上这么久。
我从袋子里拿出一听可乐,喝了起来。
一想到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的时候,我几乎是无法接受的,只不过是出去跑了一趟腿,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他们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算什么啊......”我不觉自言自语了起来,鼻子发酸。
“怎么了,为什么你这么悲伤?”男孩突然问道。我将目光移了过去,发现他并没有回头,或许是通过窗玻璃的反射来看我吧。
“我的亲人都死了,就只是在我跑腿的时候。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啊!”我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感再也抑制不住的缘故,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哭了。
“......”男孩听见了哭声,回头望了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重新开始望着窗外,任我哭。
不知过了多久,车到站了,就是我家门口的那个车站。雨已经停下了,男孩看上去和理所当然一样的跟我回了家。我把他的房间定在我房间的隔壁。
他也真是奇怪,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什么都不吃,也不说话。平时我去上学的时候他都独自安静的待在家里,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但一直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个星期。
那天我正在洗脸的时候,他出现在了镜子里,吓了我一跳。
“你的脖子上,有标记了。”他用手指着我,“小心点。”我用毛巾把脸擦干,侧过身:确实,我的后脖出现了那个红色的环。
“我会被杀掉吗?”我淡淡地问道。自从从竹楼回来之后我的心里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空虚难受。
“不知道,但你要小心。”“嗯。那我走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个星期,什么事也没发生。
在这三周里,男孩似乎跟之前不一样了,变的警觉而且眼神犀利,偶尔会神经质的猛然环顾四周,不知道他在确认什么。
还有点其他的变化,只是我说不出来而已。
终于,在一个周五,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他竟然站在大门口迎接我——不知道算不算“迎接”。
怎么了吗?一反常态的。
“你的额头上,出现了第二个标记。”他缓缓从木质楼梯上走了下来,“现在你绝对被人盯上了。我估计就是杀掉你家人的人。斩草是要除根的。”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愣着看他来到我身前,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从我的额头上划过。
那就像一块冰的感觉,坚硬,寒冷,没有一丝温度。绝不是人类的体温。他是龙,黑龙。
随后他放下了手,看着我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问他。
“你心里充满了悲伤,愤怒,孤独,沉默。他们都向岩浆一样埋藏在你内心的深处,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有一点我非常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眼中飘出了异样的光芒,“为什么你还有愧疚呢?”
“......”我沉默了几秒,说道:“因为他们都死了,我的父母,家人然而我却依然活着。苟且偷生。”
听到这句话,他的目光重新变冷了,在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抬起了头,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
“人类太奇怪了,为什么亲人死了但自己活着会觉得对不起他们。这是所谓的人性吗?真是软弱。”他抛下这句话,拂袖转身进了屋,留下我独自一人像木偶一样站在门外。
“人性?软弱?愧疚?这都是什么啊!”不知何时我的眼角留下了眼泪。我将它们擦去,走进了家。
这一天还是安然无恙的过去了。
夜晚降临,我躺在床上,脑中不断回放着他今天说过的话——他今天说过的话异常的多,怎么了吗?
突然,我感到了哪里不对劲。
“现在你绝对被人盯上了。”“估计就是杀掉你家人的人。”“真是软弱。”
“斩草是要除根的。”
我默默的念出了这句话,目光凛冽了起来。
我翻身下床,冲到了他的房间。那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却不见他的身影。
我甚至都没法喊他,因为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跑到一楼,点开灯——没人。
我心慌了,还剩三楼没去。
我赶紧冲上三楼,将那里全部搜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直到最后,我偶然从屋顶的窗户上看见他坐在屋脊。
一言不发的望着前方的天空。
我爬了上去。
他发现我来了,转头俯视着我。在那黑夜之中他金色的双瞳着实有些骇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男孩想了会儿,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那算了吧。”我摆摆手,“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些人不是你杀的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杀了他们。”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对我爱理不理,依旧抱着双膝,凝望着远方遥远且漆黑的天际线,“大晚上的问这些做什么,你不去睡觉吗?”
“......知道了。”我点点头,转身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背着一个双肩包再一次来到了屋顶。男孩头也不转一下,只是突兀的蹦出一句话来:“你是准备回去。
“是的。”我说道,“你留在这里。”他听见这话,转过头来再一次看着我,但这次似乎有一些愤怒和惊愕。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感到他的情感波动,让我有些畏惧。
“你如果要回去,那我也要跟着,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他从屋脊上跳了下来,站定在我面前。
看来我若是不答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我走的。
但是很巧,我就是要他和我一起走。
“好,走吧。我要想办法为我的家人报仇。”我点点头。随后转身向楼下走去。他也跟着我。
当我再一次乘上那辆诡异的公交车时,我根本不知道接下里会发生什么。
他依旧和来时一样,凝视着窗外。
——第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