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镇远镖局。
雪满松站在镖局大堂内,正面,坐着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独臂金刀”陆远声。
此刻,陆远声手上正端着一本《陆氏族谱》仔细翻阅;良久,才对着在堂前站立了半晌的雪满松问道:
“我叔父临终前,叫少侠将这本族谱交与在下,没有其他什么话要带吗?”
雪满松双肩一耸:“没有啊。”
这时,陆远声侧首站立的一个劲装汉子忽然阴声问道:“这位少侠,莫不是…有所隐瞒吧?”
此人的声调引的雪满松很是不满,当下厉声反问道:“二当家的是认为雪某隐瞒了什么呢?”
劲装汉子正是镇远镖局的二镖头,“虎头锏”陆远平。
听了雪满松的反问,陆远平并不答话,反而阴阳怪气的说道:“少侠姓雪?”
“正是。”
“看少侠的年纪与身形,似乎与传闻中的‘醉盗’颇为相似…,不知,陆某猜的是否正确?”
“哦?二当家的凭何断定雪某就是‘醉盗’呢?”
“断定不敢,阴某也只是猜测而已。听闻那‘醉盗’也是姓雪,也是如少侠一般、二十出头的俊美少年;故尔,路某斗胆一猜而已…”
雪满松不屑与陆远平斗嘴,拱手向陆远声一揖道:“陆总镖头,雪某受人之托,已将所托之事完成。如无他事,就此告辞!”
说完,一转身向外走去…
陆远声和陆远平对视一眼,陆远平心领神会,大喊一声:“雪少侠且慢…”。
话音未落,一个纵身,已经拦在了雪满松的前面。
雪满松不禁眉头一皱:“陆二镖头,还有何见教?”
身后,陆远声也已经走了出来:“少侠勿怪…”
一前一后,显然已和陆远平呈夹击之势。
雪满松不由心头一怒,转过身来盯着陆远声问道:“想不到名扬京城的‘镇远镖局’,竟是如此待客的么?”
陆远声干咳一声,似乎满怀歉意道:“咳,少侠有所不知,此事事关重大,不便明说;只是,弊叔父若有其他遗物或遗训,还望雪少侠本着江湖道义,如实示下。”
雪满松强压怒火,朗声说道:“令叔父所托之物,在下已原物奉上,确无其他遗言!”
身后,“虎头锏”陆远平冷笑一声说道:“大哥,这厮不敢承认,若不是本人,也必定与那作恶多端的‘醉盗’脱不了干系。不必多说,拿下他仔细盘问,便知分晓。”
雪满松不由得大怒:“即便小爷就是那‘醉盗’本人,阁下还当如何?”
“虎头锏”陆远平顿时狞笑一声,欺身上前道:“小子终于承认!定是你这无耻盗贼觊觎宝物,据为己有,还不速速就擒!”
说时迟,那时快,双手已自身后抄出一柄虎头金锏,直取雪满松肩井要穴。
与此同时,“独臂金刀”陆远声的一只独臂也已堪堪递出,指如钢钩,直奔雪满松右手脉门。
雪满松轻嗤一声,身形微晃,斜斜掠出五尺开外,巧妙避开了二人的夹击。正欲开口斥问,却不料这陆远平虽说话阴阳怪气,身手倒是也不容小觑:一只浸淫了二十余年的虎头锏一击落空,马上反手跟了上来,分别袭向雪满松胸前“膻中”、“璇玑”、“华盖”三大要穴,显然是动了杀机。
而一旁的陆远声,则早已有趟子手递上了赖以成名的金刀,“呼呼”风响之中,舞出一片刀影,更是将雪满松的大半个身子笼罩于刀下。
雪满松见对方出手如此狠毒,早已怒火中烧,哪里还顾得什么申辩;右手抬处,从不离身的“无极剑”离鞘而出,“叮叮”响处,已将陆远平的虎头锏荡开,反奔门户大开的陆远声胸前而去。
原来陆远声欺雪满松未曾撤出兵刃,又有二弟的虎头锏在前;想这小子年纪轻轻,侥幸躲过一击,未必能躲过师弟全力而为的第二招,故而根本未留后手,这几刀尽是攻手,是以胸前门户尽开。
却不料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只见师弟的虎头锏已到了自己胸前,连忙收刀格挡。
也仗着陆远声这“独臂金刀”并非完全是浪得虚名,只听“当啷”声响,二人刀锏相交,虽震得各自虎口发麻,但总算是没有自家人伤了自家人。
绕是如此,师兄弟二人也是各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雪满松虽余怒未消,但也不由得仰天大笑三声,讥讽道:“哈哈哈!原来令叔父留下的确实连城之宝物,这送东西的还没走,怎么兄弟俩就开始窝里斗了?哈哈哈…”
陆远声、陆远平兄弟俩各自不由得分别面上一红:叔父身怀要物,若是东西到手,谁也难说自己没有私心。
心底的想法被雪满松无意中说了出来,两人都是又羞又怒;但是大敌当前,还是先联手对付外人要紧。于是分别大喝一声,复又攻上前来。
第一手,两人觉得确实低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失了颜面;所以第二次出手,两人不敢再托大,各自拿出了看家本领:一柄金刀和一柄虎头锏,各挟雷霆万钧之势笼向雪满松的全身。
四下里,镖局里的其他镖师、趟子手、伙计,也早已各执兵刃,呐喊助威,将三人团团围在当中。
刀光锏影,身处重围,雪满松似乎在劫难逃......
但听得一阵削金断玉之声,四下的众人尚未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见三人的身影一合即分:陆家兄弟各自捧着断刀、断锏楞在了当地。
这边,雪满松的心里也是一愣:“独臂金刀”陆远声、“虎头锏”陆远平兄弟俩,好歹也是江湖成名多年的人物;自己手中的“无极剑”虽说也是绝世利器,却也万万没想到竟会在一个照面就将对方兵器双双斩断。
江湖中,毁人成名兵器乃是极损颜面之事;雪满松虽不满二人的所为,但却也未曾存心要其过于难堪。这一来,反倒是自自己略感歉意,当下归剑入鞘、双手抱拳道:“二位镖头,实在是抱歉至极。雪某无意冒犯,却不想尚未尽全力......”
话没说完,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似乎又说错了话:你未尽全力,就已将二人兵刃毁去,这明明是讥讽,哪里是道歉?
再想什么都已经晚了,陆家兄弟哪里受得了一个后生小辈的如此羞辱?二人同时大吼一声、掌拳齐出,以拼命之势冲向雪满松......
只听“波”、“砰、砰”几声,未见雪满松如何出手,却见陆家兄弟的拳、掌分别砸在了自家兄弟身上:陆远声仅有的右拳,结结实实砸在了陆远平的小腹;而陆远平的左掌和右拳,则同时砸在了哥哥的右胸和左肩之上。
尽力使出的一招,击得两兄弟各自飞出一丈有余;幸而四周都是镖局伙计,同时伸手接下了二人,才没有落在地上。饶是如此,陆远平也被哥哥一拳打的口吐鲜血;而陆远声则左胸肋骨尽断,肩骨折裂。
其余镖师、伙计见状,纷纷挺身上前,欲为两位总镖头报仇,却听得陆远声拼劲全力喝到:“退下!尔等不是他的对手。”
说罢,又扭头对雪满松说道:“少侠,恕陆某直言:纵使少侠技业惊人,但陆某还是奉劝少侠,莫要因一时贪念,反误了自家性命。那东西......”
雪满松听到这里,朗声打断陆远声道:“陆镖头,令叔父所托,确是只有雪某奉上之物,也并未有其他遗言代传。今日不意得罪,还望海涵!雪某择日再来登门赔罪,告辞!”
陆远声还待再说什么,雪满松身形微动,早已到了镖局门外......
众镖师和伙计将陆家兄弟抬回厅中,各自为二人包扎、敷药停当,已是天色大暗。
陆远声给陆远平使个眼色,陆远平当即心领神会,叫众人到厅外、院内值守,厅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陆远平这才轻声问道:“大哥,你看那本《陆氏家谱》,确无异样吗?”
“二弟,我将那本家谱来来去去看了十几遍,确实只是一本普通的家谱,并无其他符号文字。想必......”
陆远平接话道:“想必,定是那小子隐藏了那东西,意欲据为己有?”
“不错,目前也只能这样断定了。叔父既已身死,断无理由将那东西带入黄土之下。”
“大哥,那现在我们该去和是好?那小子武功怪异,断非你我能敌啊。”
陆远声沉默半晌,忽然说道:“看来,只有请雷大人帮忙了......”
陆远平听了,也不住点头:“目前,似乎也只能这样。大哥,事不宜迟......”
陆远声微一颔首:“嗯”。又向院外喊道:“许四可在?”
只听得外边有人答应了一声,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奔进厅来。
陆远声示意许四上前,许四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耳朵附在陆远声嘴边;只见陆远声嘴唇启,一阵耳语,许四不住点头“是、是......”
嘱咐妥当,陆远声对许四微抬手臂:“去吧。记得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
许四连声应诺,退身而去。
许四出到院子,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施展轻功,翻墙而去。
过了一刻,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掠上墙头,观察了片刻,“倏”地直奔厅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