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一阵失落攫住了,理智根本无法让我回复平静。我想到在纸上一书幽愤,以此缓解这种病。于是我赶紧离开工作室,想在图书馆自顾自的陌生人中间寻得宁静。路上,我骑着公路车在黑暗中飞驰。呵,竟然嗅到了炎炎夏夜才有的气息,似乎是从热腾腾的叶子散发出来的,暖暖的而且在活跃的窜动着,让我想到夏夜的躁动和幻想——曾经光着膀子在运动场健身、打篮球,曾经躺在凉板床上听起伏的虫鸣看高远的星星。东边的天,月亮已经高过楼房了,然而是黯淡的黄。月亮还显得很大,像诡秘的巨人的眼窥视着渺小的人间,而路上的人们对逼仄的目光浑然不知。大树在月光和高压灯点亮的天空中现出圆润而黑暗的影,在长长的草地上一棵棵孤独而魁梧地站立着,是夜行者的好伙伴。我踏着车飞驰着,轮子的阻力很小,而我踩着踏板也不觉得空荡,链条和齿轮的声音表示运转顺畅,我骑得很舒服,很快就到图书馆了。我想我有很多可以写的,光路上所见再加上我的想象和情感,很可以写一些东西。
然而已经重新起第三次头了,挤出来的话仍然言不达意,矫揉造作。想写一周生活的经历,才憋出一句话,就觉得把一周概貌写个清楚是多么的繁琐。想写前天晚上偶遇的围在一起弹吉他唱歌的男孩女孩,又不能给我何以夜出徘徊一个流畅有趣的解释。待到第三次重写时,那种强烈的扰人的忧愁竟然几乎散去,也不很有抒幽愤的冲动了。原来这种幽愤并没有见诸纸上,却随着我的才气一起散掉了——我竟敢称“我的才气”。
呵呵,大概很多失落是虚妄的。正是这种妄想,耗去了许多时光。那些深藏功与名的时光,那些如某君所说的“开着从未见过的异样花朵”的时光。
写于2014年3月1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