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童年的人生是丢失了彩色的梦,也许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但每当回头看看,看不到自己的童年是一件非常哀伤的事情。
少年时我经常一个人上山,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写诗,到后来的一个人对着夜空发呆。我有很多朋友,有的人可以陪我上山,有的人可以陪我走路,有的人可以陪我喝酒,有的人可以陪我写诗,甚至有的人可以陪我看着夜空发呆,可是我觉得世界上总有人天生属于孤独,以前便一直以为自己理所应当归属于那一小部分。
时光在流逝,我们的脚步渐行渐远,慢慢的远到我们回头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正值大好年华也不至于产生什么乡愁离愁,只是有时候在被现实生活压迫的喘息时,很想怀念一下过去恬淡的美好时光,发现越是追不上记忆的脚步,于是我只能努力的向前走,期待走着走着就在街口的转角遇见了从前,然后雨落花开,刹那间一片芬芳。
我想是因为我在家里排行垫底的原因,所以养成了我无拘无束,有恃无恐的性格,从小就是各种调皮捣蛋。上山逮兔子,下河摸螺虾,不管是田里的红薯玉米,还是竹尖树梢的鸟窝,谁家果园半生半熟的水果,总是难免遭了一干小伙伴的毒手。那时候,犯错是合理合法的。
记忆中的春天,总是门前一大早聚集了左邻右舍的火盆,和煨熟掰开大家一起分享的红薯。那时候的冰棍,是三姐自己拿个杯子搅得糖水,在屋顶的瓦上放一夜,早上便有了滋味。婶婶伯母的唠叨,大叔二伯的调笑,隔壁婆婆用竹篾编制的翠鸟,和爷爷一大早割回来的鱼草,露水在冬日的晨曦中泛出光芒,温暖而甜腻,历久弥新。春末夏初,便是桃李成熟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往山上跑,呼朋引伴,哪里的三月李红透了,哪里的水蜜桃可以下手了,庵旁的杨梅再不去就没了。这味道,真的是极好。
那时候的夏天,是离不开浊水那条小溪的,每周体育课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溪水里摸鱼抓蟹,那时候的溪水,是清澈到可以直接喝的。广东是热带地区,作物一年三熟,每年六七月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从田地里做完农活回来,总是要在溪水里和伙伴们耍上一两个小时才尽兴,临天色暗下来了才追赶着自家的鸭子回去。那时候家禽就是我们最好的宠物,每天跟在屁股后头跑的小狗,谁家又添了几只黄绒绒的鸭子,谁又在溪水里边结网捕鱼了,总是乐此不疲的围绕着这些。炎炎夏日的夜晚却是截然不同的清凉,溪水里经常闪烁着手电的光芒,那是伙伴们在摸石螺田螺,溪畔总是回荡着欢快的笑声,隔上一天便可以吃上美味的炒螺了。梅州客家的做法是先将切碎的姜蒜辣椒下油锅里爆炒至发出香味,倒入剪去尾的螺翻炒一段时间,加三两客家自酿的老酒焖上十几分钟,再将切碎的薄荷叶和淀粉、酱油、盐、白醋调制好的配料一起下锅,便是一碟卖相十足,香味诱人的美食了。
秋高气爽,飒飒凉风卷着枯黄的梧桐叶飘落下来,便是快到了橘子柚子的季节,待收割完第二茬水稻,枝头沉甸甸的柿子也已金黄。那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山坡上那一座座简陋的竹屋草房,一众小伙伴辛辛苦苦搭建的小屋,也算是绞尽脑汁了,然后就等着另一伙土匪来攻营拔寨,今天你占我一个竹屋,明儿我烧你一个草寮,玩的不亦乐乎。最享受的就是各自带着家里拿出来的糖果,花生,水果以及各类当时的稀罕物在茅草屋里一起分享,无拘无束,到了点就各自回家。或许,这才是童年时代真正的雀跃吧。不知不觉的多了越多的沉重,我想是因为山上地下埋了越来越多曾经相识相亲的人吧,再走在曾经的山野中,已是不敢轻易笑出声来。于是山头多了一些沉默无言,各自望山的青年。那一年,我们正年轻,带着各自的理想出发,去远方航行。谁能知道这一去归来时,山还是那山,人早已不再是那人。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也就少了那冰天雪地的独特风情。但我至今仍记得破旧老屋灶台边,奶奶曾经忙碌的身影。过年了,他们的孩子又该回家了,那时候还小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苦心,只懂得在姐姐们那里受了气就来找爷爷奶奶告状,爷爷奶奶也是从来不管对错的一味护着我。也只有在你们面前,我才能是我自己。爷爷奶奶都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晓得什么精致的吃食,那一碟简单的南瓜花和一锅烘干的鱼子,后来是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
当孤单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们总是会忽略身旁事,总是在事后方才用力去追忆,就好比我不说,你们永远不会知道青楼梦好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就好比知道不知道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我就不想以后想起某一人某一事,却怎么也想不起相关的记忆。不管你在乎的,不在乎的,你得感激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血缘挚情尚可反目,萍水相逢未必不能换命。
说起十三,是一个带着浓郁色彩的人,在我们还偏执相信爱情的年纪,很难想象他会说出感情是个消耗品的话来,这句话说出来一致得到了大家的感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人有着相同的认知,或者某一时刻有清晰的共鸣,但我想我会永远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真爱,这是一段很微妙的情愫,也是一个很美好的祈愿。
刚认识十三的时候是在小学,那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匹孤独的狼,他从不喜欢跟我们一起玩,而小孩子又是最喜欢扎堆的年纪,于是他总是被排除在我们之外,但我一直知道有这个同学,他有异于常人的成熟感,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冷范。直到四年级的一天,因为跟同学打架,然后他转学了,从此我们再没见面。那时候的童年时代,两所学校相距不过两三公里,却仿佛隔着一堵高墙。
直到小学临毕业的时候,又从同学口中听起他的消息,于是小学时代就在这样开心的,不开心的,期待亦或是失望的各种心情之后结束了。
少年情怀总是诗,最是多情方自欺。那一年,我们满怀憧憬的走进了中学的校园,带着各自不安分的心,认定离自己的理想又近了一步。有的人想的是学习,有的人想的是像高年级的大哥一样出名,有的人想的是那花枝招展的女同学,而我只想静静的看看书,下了课便去山间溪谷游荡,盼着遇上一位美丽的姑娘在花草丛中翩翩起舞,像极了美丽的蝴蝶。再见到十三是在初一的时候,我们小学的班级升到中学难免被打散的命运,正好几个哥们就分到跟他一个班,于是我们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玩到了一个圈子。所以我的中学时代是平静而美好的,不曾与人争斗,也被老师责罚,也曾为了某个女生而伤心难过,现在想想,那才是真恬静。我愿做一直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时过境迁,再走在儿时的小路上,大家伙已是各奔东西。原来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半山老庙,老庙旁的老桃树,桃树旁的老杨梅,总以为回去就能找到曾经的快活,现在一路山歌,唱与山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