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为父亲写点什么,却总是提起笔再搁置,不知从何说起。父亲出生于一个小乡村,是爷爷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传说父亲自由聪明顽皮,爷爷至今津津乐道的是他小时候拔猪草的故事。而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父亲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那时候,农村普遍贫穷,还鲜有人外出打工,农村人的生活来源,都在一年两季的粮食里。父亲和母亲也种地,和别人一样的劳作着。记忆最深的是每年麦熟打场,将麦子运到打麦场晾晒,虑干净。这是大人们最忙碌的时候,也是我们儿童最快乐的时候。每当吃完早饭,父亲早早在场上翻麦时,我都会提一小桶水去给他送水,一路上和云彩赛跑,听小鸟唱歌就是那时最大的快乐。到了晚上,父亲借着微微晚风虑麦子时,我们又会在他身边围着麦堆唱起歌来。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总是一边干活一边和我们唱儿歌,直到星星撒满天空,他会抱我回家。
除了干农活,父亲还会在农闲时“出车”。那时候我们有辆拖拉机,父亲和母亲在农闲时开着它出去运石头,对小小的我来说,那可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是父亲最劳累的时候,也是我童年里最不能忍受的分离。每天半夜,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们就会起床。母亲简单做点吃的,吃完饭他们就要出门了。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回家简单吃点午饭,又马上将石头运到市场卖掉,这卖的钱就是我的学费,我的新衣服,我们一家的花销。那个时候我有着农村小孩子羡慕的“肉火腿”“健力宝”多少个父亲母亲赶夜路的晚上,开车的父亲实在劳累,买瓶饮料要一小口小口地喝,到家总会有“喝不了”的一半给我。粗粗的“金华火腿”父亲从来一口都不吃,不开封的带回来。还有进口的“巨无霸”橡皮,“小虎队”“满口香”“香香脆”……
不仅对我,父亲还是个孝子。妈妈出门买块豆腐,他也要给奶奶送一半,出车带回来的烧鸡,一定要奶奶先吃。除了父母,父亲对兄长和姐姐也很好,这种好甚至延伸到了侄子侄女和外甥。
父亲那个年代的人,都没怎么上过学,他总要求我和弟弟一定好好读书。当别的叔叔伯伯家的孩子出去打工,我们在学校读书,我终于成为玩伴中唯一读大学的女孩。如今,母亲经常开玩笑说“谁谁家女儿和你一般大,没上初中,省了十几万,打工又给家里赚了十几万,一反一正我们家一个院儿没了”,这时父亲总会说“宁教儿女艺,不留万贯钱。我的孩子们都不用受那苦那累了”。其实,我又何尝不知,苦与累,父亲早为我们尝过。如果将人生比作百米赛跑,父亲跑了一百五十米,所以,我和弟弟才能比大多数的同龄人轻松一点。常年的劳累,终于让他的身体受损,父亲不到四十岁就经常腰疼肩疼,终于,我们都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工作,父亲终于不用再拼命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改他的生活态度,四十九岁重考驾照,科科一次通过,五十多岁转行做生意照样风生水起,这是我这个年轻人都没有的魄力。他似乎永远比同龄人忙,忙着挣钱养家,忙着做生意,忙着言传身教把他的人生态度一点点教给他的儿女。年过半百,我劝他在家歇着,做点轻松的事,他告诉我自力更生。与人合伙做事,我怕他太累劝他别做了,他给我讲善始善终。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没多少文化却无比睿智通透的人,一个有点邪劲儿却疼爱家人的人。总想为他写点什么,总是提笔又搁置。在我与他相识的这第二十八个父亲节,我写下这些文字。虽然他还有很多经历,虽然我们还有很多故事,那些已经过去的,正在发生的,等待在未来的。就让我们相互守护,走余生的路。
我与父亲的故事,未完待续……
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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