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来来,让老姨看看。”
话音悄然落下,眼泪夺眶而出:
“哇~”
……
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儿时的我瞅见一簇白发会心生惧意——大概,按照唯物论的解释,时间维度下的人,总难以领会过去种种做过的,看似愚蠢好笑,又能津津乐道的趣事——或许,她每和睦的向前一步,佯装拥抱,在我眼中,都只不过是白发女巫邪恶的把戏——
这可能,就是我对于她最初的印象了,她原本无恶意,我却意为恶人——这人间的刁难,总显得让爱与善良分门别类,在揉碎了,丢到年少无知的垃圾桶中——或许那时的我从来没有察觉到,我的每一步的后退,都总能在她略显浑浊却又毫无倦意的双眸中刻出一道失望,却又被她那藏在心底的母爱遮掩的结结实实——
直到成年后的那天,当微信中白色方格传出她离世的消息时,换成了我的眼泪流下,那隔着肌肤感受的炽热的苦涩,一遍又一遍浇在了那颗脆弱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原来,不是我误解了她,而是人间,“误解”了她。
(二)
如果她还健康,如果我念理科,可能,我们还会在每年桂盛开的日子,一起奋斗高考。
老姨是位生物老师,而偏偏生物是我最头疼的课目,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期中期末的生物考试卷子背后,有五分的附加题,班里有个男孩,酷爱生物,每次不做附加题都是满分;而我恰恰与他相反,即便我做了附加题,也拿不了满分。
于是生物老师便常常找我约谈,我自己也很苦恼,毕竟自己那时的成绩,除了生物样样拔尖。苦恼之下,我只能求助是生物老师的老姨——那时候老姨已经退休多年,却依旧对于生物知识烂熟于心,可苦于那天没有时间,最后只是嘱托我好好学习,等有时间了,一定教我好好学生物,等上了高中,一定好好教我,考个好大学。
承诺,我记下来了,可老姨却最终没有实现她的诺言——不久之后,老姨因病成了植物人,这一躺,就是六年。
一生奉献三尺讲台的生物老师,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所讲的学科。
那时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老姨永远只能靠着那铁杆上挂着的液体袋子为生,我只是觉得——
她,只是累了。
她,只是倦了。
多睡睡吧,睡饱了,才能给我讲题,不是吗?
不是,吗……
(三)
有时,姥姥会一个人坐到沙发上,然后呆呆这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