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该来则来
嘟嘟回到家里,王英敏正辅导毕叶做作业,嘟嘟无法宣泄郁积在心里的痛苦和悔恨,就又出了门,沿着宝贤湖的湖边散步,考虑怎样结束这个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赖她不赖的的孽缘。他想不到什么朋友哥们了。黄同是律师,尚且说孩子是他的,他就没招了。这么说来,孩子如果不是他的,他还可以摆脱夏荷这条难缠的小蛇。
可嘟嘟的心里始终是心虚的。夏荷单纯,像露珠,像清泉,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夏荷坚信,他也相信。若她腹中的骨肉是他的,他纵有千方百计,也是枉然。人家女孩现在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夏荷打来电话,问嘟嘟考虑得怎么样了,嘟嘟用缓兵之计好言劝她: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文化、生活习性的差异非常大,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生活的。你还是说要多少钱吧!
夏荷说,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当初你死皮赖脸地追求我的肉体时你干吗不说这样的话?你和我连那种事都做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也知道你嫌我没文化,可我识字呀,你是自愿和我发生关系的,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我知道你喜欢吴秋月,可吴秋月是玉兰,是百合,是玫瑰,冰清玉洁,高不可攀,而我呢,我是什么花?你说过我是油菜花,你不记得了?我可铭记心里,我是乡村的油菜花,开起来一大片,开起来也很好看。这是你说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嘟嘟哑口无言,他不敢说“性行为和一起生活是两码事”。现在他觉得来自偏僻山区,喝着苞谷粥长大的夏荷就是那种固执,不讲道理的“一根筋”,原先爱她很深,可现在她玩真的了,他又恨她了。挂断电话时,夏荷再次向他发出通牒,再给他两天时间,不然她就挺着肚子到他家里闹去。再不然,叫她的父母到桂林来跟嘟嘟论理。她老家有的是亲人。
嘟嘟听了,脚都软了。他去过夏荷家,住过一晚,和夏荷的弟弟喝过蕃薯酒,从喝酒的风格,他已领略到几分她弟弟的生猛刚烈,那血性简直是武松的翻版。
嘟嘟吼出一句,我不会和你结婚的。真他妈该死的婚外情!
夏荷说,你也别骂了,省点精神吧。我只想嫁给你,给你生个儿子。我这么年轻,一个黄花闺女嫁给你,难道亏欠你很多吗?好好想想跟你老婆如何协议离婚吧。
嘟嘟考虑了三天,到底还是心存侥幸,经过讨价还价,他和夏荷双方达成协议,如果经过亲子鉴定,这孩子是他的,他则向王英敏提出离婚然后娶她;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他则付五千元作为精神损失费一次性赔偿给夏荷。夏荷的条件很简单,证明了孩子是他的,就只要求他娶她,然后有个桂林户口。
嘟嘟将协议跟黄同说了,问他有什么高见。黄同说,还搞亲子鉴定呀?那又要烧钱。我看夏荷这么诚实的女孩,不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那孩子九成九是你的。米四是她老板,米四一直以来没发现她跟第二个男人亲密接触过。那胎儿还会是别人的?你有那钱,不如将花木款还点给我。如果实在不信,你干脆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做鉴定吧。
嘟嘟说,孩子生下来就更麻烦了,况且她现在也逼我挺急的。
嘟嘟执意不肯听黄同的主意,陪着夏荷去医院给孩子做了DNA亲子鉴定。结果鉴定出来那孩子确实是嘟嘟的。嘟嘟只好认了。
二00九年过去不少时日了,他们几个哥们的心情却没有因为新年而好起来。总结过去的二00八年,除了大傻、黄同和米四没出过事外,陈池和陈青都为了给老爸治病花了不少的钱,且老头子最终也走了。
嘟嘟虽然有艳福,但艳福非福,因此夫妻凶凶地闹着离婚。心情不好了,也就不想互相走动拜年,只是打打电话互相祝贺一下新年,问候一下新年的打算。
桂林是全国有名的懒人城市,她养育的市民,骨子里总有一份懒散,受其影响,大傻、黄同和陈池是没打算的,顺其自然地过好将来的每一天。
米四和吴秋月这对生意搭档,已经配合默契,除了继续做书画、石头、根雕等工艺品生意外,还准备去贺州进些黄腊石和荔枝冻,然后去广东台山进些台山玉。他们说,贺州的黄腊石和荔枝冻,以后有望统一名称命名为贺州玉。趁现在还有提升空间,多进些回来。不然,到时认得秤后,就没猪肉卖了。
至于嘟嘟,他说现在正为感情和家庭的事焦头烂额,生活乱套了,没计划,走一步看一步。
清明过后,嘟嘟跟英敏协议离婚了。嘟嘟跟英敏离婚的事并不难。
闹离婚闹到后来,分手之易,让嘟嘟和大伙都始料未及。
嘟嘟将那天跟夏荷去做亲子鉴定的鉴定结果给王英敏看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坐在王英敏面前,等着老婆的宣判和咆哮。王英敏见木已成舟,留人易留心难,留了也没用,闹也没用,就跟嘟嘟协议离婚了。嘟嘟是过错方,他没资格挑三拣四。离婚的条件是正居住着的房子和经营着的花店归王英敏和毕叶的,嘟嘟除了拿走自己的衣服和自己的日常用品外,还要还清欠黄同的一万元花木款,且每月付给毕叶六百元抚养费,直到毕叶大学毕业。嘟嘟离婚的下场极惨,扫地出门还不算,还背了一身的债务。
嘟嘟离婚的那天上午,天公也为他和王英敏这对夫妻的分道扬镳而痛心,漱漱地下起了绣花针似的小雨。
嘟嘟和王英敏各自拿到离婚证后,嘟嘟走到街上看不见王英敏的地方就倚着一株碗口大的银杏偷偷哭泣了。他抚摸着银杏粗糙的树干心想:银杏是植物的活化石,它的寿命是何其长久啊,而自己和英敏的婚姻却连半途也不到。他不知道王英敏在回家的路上是否坚强地忍住了眼泪。他已经无家可回了,所以就无目的地转,转到象山公园的后门时,嘟嘟想,古人说人心情不好时要登山,登高一看,什么都渺小了,人的心情就会舒畅了,到象山顶上的观景台,看看这座城市吧。
上到象山背上的普贤塔下时,已是中午十二点,这时天晴了,太阳露出了温和的脸。嘟嘟的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他打电话给夏荷,告诉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夏荷不信。他叫她过来,看看是真是假。夏荷说:“我拿好东西,如果是真的,下午我们就去办结婚登记手续。”嘟嘟说:“我知道你这下满意了。”
在象山顶上的观景台上,嘟嘟拥着夏荷,默默地流了很多泪。夏荷说:“别哭了,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一辈子。”夏荷包里的纸巾全用光了,还是擦不干他的泪。许多登台观景的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对这对男女的非常表现感到困惑,取景拍照总想方设法避开他们的身影。
夏荷说:“走吧,别在这里丢咱中国人的脸了。”嘟嘟听话地走下了观景台。
当天下午,夏荷拉着头脑昏沉的嘟嘟去办了结婚手续。两人回到味美廉粥店后就困得一起躺在了夏荷的床上。
米四怕王英敏寻来闹事,赶紧上楼来敲门,嘟嘟从门缝里不耐烦地将他的离婚证和结婚证丢了出来。米四捡起一看,就赶紧走了。米四拿着这些本子给杏子和吴秋月看,两个女人顿时傻了眼。吴秋月感叹道:“二十一世纪的城市婚姻就是这么儿戏!何况爱情!”
米四说:“这死崽,这么大的事竟也不跟我们几个说一声,真够狠的。他不说,我们知道了,可不能不说。”米四分别打电话给了大傻、陈池和黄同。
大家获悉了嘟嘟如此利落地解决了婚姻大事,既为他高兴,也为他可惜。黄同打电话给嘟嘟,电话关机,晚上又打,手机开机了。黄同先是说惋惜他失去了一个淑贤的前妻,后是祝贺他得到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年轻妻子,而且又当准爸爸了。黄同内心里对嘟嘟能如此快刀斩乱麻的性格佩服和推崇备至,他嚷嚷着晚上由他请客叫齐大家吃餐饭,祝贺嘟嘟获得解脱且拥得美人归。嘟嘟不答应。黄同只好说,那就改天请,一定请啊。
黄同在他们几个大男人中是属于铁公鸡那种,他主动提出拔毛的现象极为罕见,大家乐得等他请吃。
可以五天过去了,夏荷辞了味美廉粥店的工作,进了嘟嘟的旅行社做起了文员,黄同还是没请客,听大傻说他是忙着理别人的官司。
五月底,春兰、秋菊和冬梅也一起辞了味美廉粥店的工作,回云南去了。她们说夏荷走了,剩下她们三个就不好玩了。米四再三挽留,最后答应提高工资,可三个女子还是执意要走。气得米四夫妇无话可说。黄同说好要请嘟嘟夫妇和他们的那餐饭也还没请。倒是米四在夏荷辞工时,背着杏子,额外地给了个五千元的红包给夏荷,算是跟嘟嘟哥们一场。
六月,万物生长最快的季节,天气潮热起来了。米四的粥店因没有服务生停业了几天,他坐不住了,请陈池和他再去招聘女服务员,俩人在劳务市场招聘了四名四川籍的女子,个个长得也是有模有样的水灵。米四回到店里还按他原先的管理模式培训了她们。
新被命名为夏荷的女子,才十七岁,见了客人就笑,两个酒窝和一副小白牙挺迷人的,他们和店里那姓李和姓高的厨师不说,她是永远也不知道这个名叫夏荷的包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了。还有那个他们想去吃,但却吃不成的冬梅包厢,新来的冬梅,她会像原先的那个冬梅一样,期盼他们前去就餐么?她们四个姐妹也是一起出来的,也是为了好好见见世面?她们见了世面之后,是否像原先的春兰、秋菊和冬梅一样,就回去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