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我不是女强人(7/8)

七、我不是女强人

叶娜倒在了斑马线边缘。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她的面前。

身子沉重地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嘭”的声音,摩擦的位置有点火辣的感觉传递,但叶娜顾不上这些,也来不及理会左脚处那传来的剧痛感觉,她张惶失措地把手伸向女儿,一边喊着女儿的小名。

女儿也许被吓傻了,愣愣地站着,看着躺在地上的妈妈……叶娜着急地想站起来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可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左脚处传来的剧痛越来越钻心。她的额头有冷汗不停冒出,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抽空她的力气和意识……

黑色小轿车的司机此刻已经跑到叶娜跟前,试图把叶娜扶坐起来。身子刚一动,叶娜就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啊!脚!脚!”。那位司机赶紧停下了动作,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对叶娜说:“对不起!你先别动,我叫救护车。”

此时女儿终于被妈妈的一声惨叫惊动,她哇的一声哭着蹲到了叶娜的跟前,摇着她的肩膀哭喊:“妈妈你起来吧!”

叶娜忍着疼痛,把女儿轻轻搂到胸前,环抱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清明了些。她跟女儿说:“宝宝乖!妈妈没事,你把妈妈的手机掏出来打电话给爸爸好吗?”

女儿一边点头一边呜呜地哭着,照着叶娜的指点从地上的手提包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赵杰的手机号:“爸爸,呜呜……妈妈摔跤了……呜呜……你快点来好不好?”

叶娜艰难地拿过手机,声音虚弱地说:“赵杰,我在小区外面的红绿灯路口这里被车撞了,你赶紧过来。”

赵杰声音里透出无比的紧张:“司机呢?叫救护车了没?你先坚持一下,我马上到。”

电话匆匆挂断。叶娜无力地躺着,用手环绕住女儿。此时她的周围已经站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一边谴责着那位司机,一边在等待救护车和交警的到来。

那位司机一脸沮丧和焦急地左右张望,大约十分钟时间,终于听到救护车的“呜呜”声传来,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声音,那位司机也呼出了一口气,蹲到叶娜身边把她手提包里散落出来的几件东西迅速收到了包里,伸手撑住叶娜的上半身,让她靠在他的手臂上。

救护车把叶娜和女儿一起带到了附近医院的骨科急诊科室里。那位司机也同时到达了医院,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医生检查。医生检查完毕的时候,赵杰也满头大汗地赶到了医院,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经医生检查,叶娜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严重的是左脚踝的粉碎性骨折!

当听到医生在说着医治方案时,叶娜的心空落落地沉坠到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左脚踝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一个月的时间,做手术植入钢板和钢钉固定,约三个月后才可以下地行走,定期再手术取出钢钉和钢板,完全恢复的话大约需要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傍晚时分,叶娜半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着肿胀的左脚踝发呆……病房里此时很安静,整个房间一共四个床位,两边相对各靠墙摆放并排的两张病床,叶娜的床位在进门左边靠里的位置。目前房间里仅入住了两个病号,叶娜的对面和旁边两个床位暂时都是空的。

门外走廊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不一会门口出现了几个人,随后朝着叶娜走了进来。当叶娜听到呼唤声时才回过神来,抬头看时,Alice和几个同事已经走到了她的床前。

叶娜有点难为情地跟大家打过招呼,简短地回答了同事们的问候和关心。

Alice站在床尾处,低头仔细地看了会叶娜的左脚踝,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叶娜,脸上是一种怜悯又遗憾的复杂神情。叶娜垂下了眼脸,此时,她自己都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心情:女儿、工作、升职……这些现在对她来说,都是不知道如何去触碰和面对的痛和脆弱……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八点,病房里的病友已经就寝,叶娜默默地忍受着脚踝处传递的疼痛感。此时,她虽然安静地躺着,但脑子里却无比清醒和牵挂:女儿此刻怎样了?赵杰能照顾得了她吗?

想到女儿,叶娜心里就一阵揪心,这么漫长的住院时间和恢复时间,女儿可怎么办?现在爸爸病情刚稳定,还离不开妈妈……。

转念间叶娜又想到了工作:努力了多年也等待了多年的升职机会,因为这一场意外而又要失之交臂了,难道自己就真的注定这么平庸一辈子了吗?下一次的机会,又要等待何时?又还有没有机会?……

焦虑失落的情绪让叶娜辗转反侧、浮想联翩,内心里一会酸楚、一会悲伤。 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这么多波折?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野心也没有多高不可达的梦想,为什么命运却要如此反复的戏弄自己……

在忧伤难过中,满面泪痕的叶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叶娜的手术在住院第三天下午顺利的结束。从手术室回到病房,叶娜意外看到女儿已经等候在自己的病床前,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女儿也已经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扑到叶娜跟前一边喊着“妈妈”一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叶娜的心仿佛被锯子在左右拉扯般血肉淋漓……她一边擦着女儿的眼泪,一边端详着女儿。女儿的小脸好像尖了一点,但精神很不错。

叶娜一直焦虑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缓解。这三天对于她来说,是煎熬,也是修炼,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很多,也努力试着让自己的心可以平静下来,安心面对现在的境况……

人生如果不能如己所愿,甚至就连握在手里的面包也不慎掉进了下水道,那么除了怨天尤人自怜自哀的失落以外,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风景:抬头向着阳光的方向,感觉一下活着的气息和美好,让自己有勇气去面对糟糕的现状,重新努力迈向希望……

住院的第五天,叶娜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而妈妈也已经从老家赶到了家里帮忙照顾女儿,家里的爸爸留给了弟弟照顾。

亲人的援助,让叶娜的心充满了感动和温暖。世间上最不需要讲究回报的就是亲情,而亲情,是这世界上最有效最快的心灵疗愈力量……

日子的流淌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不幸或者幸福而停滞。  在每天的枯燥、重复、疼痛和治疗中,叶娜的心渐渐地更加趋于平和,白天的时候,她会看书、观察病友、冥想打发时间,而夜里,除了有时候脚的疼痛让她无法入睡之外,一切也还是向着康复的方向在积极行进。

有时候叶娜会想,厄运的降临也许未必就是一切都糟糕的遭遇,起码这场灾难让自己可以停下来,好好地整理自己焦虑烦躁的心和迷失了方向的自我……

住院二十多天的时候,Alice出现在叶娜面前,她是来跟叶娜告别的,再过几天她将要飞往S市,从此在那个地方开启她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她笑眯眯的看着叶娜说:“我怎么看你的脸色挺好的呀,怎么感觉你住个院,反而人还精神了些一样。”

叶娜眯着眼睛笑起来:“不用上班、不用面对催货的客服和烦人的各种报表,自然就清闲精神了。而且……”她抬手掩嘴:“又没有上司的压力和要求,能不自在嘛。”

Alice故作恍然和晕倒状说:“哦,原来我是这么讨人嫌的啊……”

两个人相对而哈哈大笑。Alice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收敛了笑容看着叶娜说:“叶娜,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后悔步入婚姻和选择了自己带孩子?毕竟这些确实是影响了你事业前进的因素。”

叶娜也收敛了笑容,把后背靠到床头隔板上,认真地回答道:“凭心而论,我确实怨愤过命运的不公,也确实一直特别渴望自己可以坐上你那样的位置,在事业上能够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展现自己的风采……可是,命运其实它并不是没有给我机会,只是我自己的选择和阴差阳错,让我一再的错过了它的橄榄枝。”

叶娜看向自己还缠着白绷带的左脚,继续说:“单身的时候,我很羡慕那些职场上叱诧风云的女强人,我也一直很努力,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踏上一个可以往上走得更高的平台……我相信我对工作的认真和态度你是不会否定的……当我结婚、生了孩子,我也一直还在幻想着我可以鱼与熊掌兼得,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做得到……然而现实告诉我,我确实没有办法兼顾……也许我可以责怪,责怪很多人很多事,是这些拖累了我、影响了我,可是我知道,生活它就是这个样子的,我拼尽全力去追逐,可是它就是不属于我,那么我又能怎么样呢?”

叶娜抬起眼睛看着Alice,眼神里有稍纵即逝的迷蒙,但转瞬就好像夜幕下天空中的一颗星星般闪烁一点亮光。她微微一笑,接着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其实我根本不该遗憾,作为母亲,我从来不曾后悔我拥有了我的女儿,我爱她胜于一切。我不是个女强人,我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普通到现在只想好好地拥有健康、陪伴女儿和家人,就已经无憾。”

Alice两手撑在床沿,向前倾斜身子,看向阳台外面的天空。她若有所思地说:“是啊,作为女性,尤其是职场中的女性,我们肩负着自己的梦想和家庭的负担,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很难拥有两全其美的生活,于是不得不做出选择。其实无论我们怎么选择,都应该要做到问心无悔,而说实话,我始终觉得,如果事业和孩子真的没有办法兼顾,那么作为母亲,终究还是应该选择陪伴在孩子身边……因为事业错过了也许还有机会重来,但是孩子一旦错过了陪伴的时间,就永远无法再弥补。”

叶娜笑了,她忍不住打趣Alice:“怎么这还没当妈的人觉悟是一套一套的,比我这悟了几年的还要厉害的多啊……毕竟是女强人呀,事业家庭双丰收!”

Alice嗔怪地拍了下叶娜的肩膀说:“你就得了吧,好好地享受你的天伦之乐,安心养伤,争取早日回归你的团队。”

(待续)

下一章:塞翁失马的收获(结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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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龄职场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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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说来就来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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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升级为职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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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事业和孩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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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假性单亲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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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从天而降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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