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与高士

宋朝贺铸曾有一首名词《芳心苦·杨柳回塘 》: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大抵是说莲花放弃和百花一起在春天热闹地绽放,却选择了在秋天孤独地盛开。本以为可以等来眼光独到,品味高雅的采莲人。不曾想被杨柳环绕,被绿萍遮挡,就算清香四溢、姿态高洁,终究难以崭露芳华。而那些庸常的蜂蝶,只是作浮光掠影的观花,却不能作身心投入的妙赏。而时光飞逝,万物有期,转眼繁华落尽,叶枯花谢!当年婉拒春风的相约,却被秋风给耽误了。

在贺铸的笔下,绰约多姿的莲花,恰如亭亭而立的少女,在青春中怒放,美丽四溅,灼人双目,求者云集,少女淡然一笑,逐一谢绝,而心中期许之人却丛春等到夏,夏等到冬,最后等来的是失望,而天色已黄昏,岁月已迟暮,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由不得人不叹惋。

高洁傲岸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像那志向高远、潇洒出尘的儒林士子。一身才学,等的就是那慧眼识英才的知己,正如姜子牙等待周文王,管仲等待齐桓公,乐毅等待燕昭王,孔明等待刘备。然而世间肤浅识短之人居多,又有几人有雄才大略。像莲花一样的人物,只能终老临泉,襟抱不展。

贺铸之叹,是叹莲矣?是叹人矣?或者二者皆有。自古至今,自然中嘉树美箭,在山野中繁盛,在无人处芬芳,与春风错身,与秋风擦肩者比比皆是。人世间高士佳人,不得颖脱而出、一展风华者亦不可胜数,被春风一误,被秋风再误,蹉跎跌宕,寂寞自终。故因有莲而高士不孤,有高士而莲不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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