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瑞兽—中国古代大象群的消亡史

众所周知,豫是河南的简称,但有很多人不晓得“豫”这个字的由来。

“豫,从象,从予,予声部。象为瑞兽,有安乐祥和之意。”

豫,象之大者,——《说文》

豫,焉若冬涉川。——《老子》 范应元注“豫,象属”

豫指大象,由于上古至中古早期古代中原地区的气候温和湿润,是象群在中国的主要栖息地,所以中原地区古称豫州,为九州之一。

那么为何这种上古时期中原地区的代表性野生动物会逐渐退出人们的视野,乃至消亡的呢?


毫无疑问,在上古时期的中原腹地,大象这种庞然大物曾经是这片原野的霸主,千万年来,它们的种群在此繁育栖息不断壮大。大象与天朝的关系首先要从我大河南说起,豫,河南的简称。本义就是大象,河南的得名与大象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甲骨卜辞中,有这样的问讯:“今天晚上有雨,能擒获大象吗?”另一辞说:“殷王田狩于chu地,获大象二匹。”类似这种猎象内容的甲骨卜辞有很多,说明商代的野生大象与其它动物一样,是商王狩猎的主要对象,河南周边地区是大象的主要栖息地。

根据史料和考古证据来看,象与商代人的关系十分密切是商代人进行艺术创作的重要主题,不仅许多象牙雕刻的工艺品,而且在商代青铜器和玉器纹饰中也多有表现如下图。


出土青铜象

在商代都城的王陵区考古中,不只一次的发现当时人们用大象或幼象做祭牲的祭祀坑。

值得一提的是犀牛为题材的商代青铜器也十分常见。说明当时的中原地区周边至少也有大量犀牛群的活动


犀牛青铜器


《吕氏春秋》记载“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战象,多么惊人的兵种。说明殷商人也许已经开始驯化大象,甚至作为劳作、战争的重要工具。

从新石器时代开始一直到商代后期,我国一直处于“全新世气候最适宜期”(又称“全新世大暖期”),这一时期黄河流域气候温暖湿润,环境资源条件非常优越,喜热植物更是屡见不鲜。当时我国南北地区的年平均气温约比现在高二摄氏度,而一月份的日均温度比现在高三至五摄氏度,降水量也比现在充沛。这无疑是大象能够生存于黄河中游地区的关键,相应的,犀牛、水牛、麋鹿等动物种群也十分繁盛。



商末周初,气候开始变化,变得寒冷干燥。野象栖息的北界由仰韶温暖期的河北平原北部南移至淮河流域,但和大象类似的犀牛,此时仍很常见。

如《逸周书·世俘》记载了武王克商后的一次田猎活动,“武王狩,禽(擒)虎二十有二,猫二,糜[麋]五千二百三十五,犀牛十有二,氂(牦牛)七百二十有一,熊百五十有一……麝五十,麋三十,鹿三千五百有八”。《国语·晋语一》记载叔向谓平公曰:“昔吾先君唐叔,射兕于徒林,殪,以为大甲,以封于晋。”

但是周初以后,随着气候的逐渐寒冷,犀牛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获兕之数往往为一头左右。古本《竹书纪年》记载说“昭王十六年,伐荆楚,涉汉,遇大兕。”(夷王)“猎于杜林,得一犀牛”。

可见此时无论是大象还是犀牛,生存环境逐渐恶化,人类捕杀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气候发生变化,原栖息地寒冷不适合种群生存的原因。

东周时期,列国纷争兼并盛行,诸侯国强国出现,强力政权的出现历来是野生动物的灾难。《孟子·滕文公下》记载“周公相武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人类活动范围继续扩大,争多大象等动物的生存空间,珍贵的象牙一直是人类贪欲的觊觎目标,左传记载“象有齿以焚其身。”此时期大象等大型动物出现在史料中的记载不多,可见生存条件更为恶化。

战国时期,可以看做春秋时期的加强版,气候继续寒冷,人类活动加强,大象生存更加艰难。《韩非子·解老》中记载:“人稀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山海经曰:“岷江,江水出焉,东北注于海。中多良龟,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白懡,其兽多犀、象、夔。”说明此时中原恐怕已经难觅大象踪迹,大象分布区域北线从淮河流域退到长江流域,即使楚国地区,也很稀少。 从此古中国的大象群退出了中原地区,并且再也没有大规模出现在中原。



到后来的秦汉三国时期,曹冲称象,“孙权曾致巨象,太祖欲知其斤重。”

乍看似乎江南生态环境似乎还不错,还能抓到大象进贡。但《三国志士燮传》记载,“建安十五年,孙权遣步骘为交州刺史。骘到,燮率兄弟奉承节度,燮每遣使诣权,致杂香细葛,辄以千数,明珠、大贝、流离、翡翠、玳瑁、犀、象之珍。”可见孙权给曹总进贡也不过是转手的二手货。大象犀牛生存环境被挤压到交州去了。


曹冲称象

 公元六百年左右开始迎来一个小温暖期,北回归线以北,长江流域的大象或许略有恢复。此时期略有江北大象的零星记载

《资治通鉴》高祖武皇帝十四大同四年公元538年,“东魏砀郡获巨象,送邺。丁卯,大赦,改元元象。”河南商丘一带抓住大象一头,东魏立马喜滋滋大赦改元。

“诸国屡献驯象,凡四十有二,上曰:“象费豢养而违物性,将安用之!”命纵于荆山之阳”武周此举说不定为苦苦挣扎的野生象群输入新鲜血液。

《吴越备史》卷四:“(广顺三年),东阳有大象自南方来,陷陂湖而获之。”《宋史-宋太宗本纪一》记载:“(建隆三年六月),黄陂县有象自南来食稼。……

(乾德二年春正月),有象入南阳,虞人杀之,以齿、革来献。宋代之后,中国土著大象群基本绝迹,中原地区更没了出现象群的记载。 曾经在河南地区繁衍生息的中原瑞兽再无踪迹.....人们只能在出土文物和艺术雕塑中领略古中国大象的风采了


河南历史博物院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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