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跟以前的同事吃饭,若然离开一个单位还能约出来相聚, 其实已是朋友。
晚上七点我从广州赶回番禺,到达后已经很晚,寒暄几句,他们一如既往给我斟茶、递筷,我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倒是客套地说着:“我们也只是刚到。”
随后没怎么聊天,可能坐在大厅,周边人来人往,彼此依然沉浸在活色生香的层面,聊不出什么所以而然,于是晚饭过后有人提议去清吧。
晚上十点抵达,五个人坐在清吧的楼阁,淡黄的灯光,背景音乐是beyond的歌,柔和的氛围让人安之若素,心中的柔情也相继被烘出,覆灭脸上应有的疲惫。
其实一晚下来聊的话题都没按照一个循序,有点杂乱,偶尔聊八卦,偶尔聊工作,跳转得幅度很大,但聊得最长的还是感情、婚姻,也是我最不想聊的两个话题,因为这都太感性,感性得没标准没有逻辑,于是这过程里我只坐在一边,没自顾自玩手机,反而认真地听着,听听他们的故事。
其中有一女,姑且叫她L。L比我少一年,91年,前两年已经结婚,还没生小孩,老公比她大八年。
老公不是特别有钱,通过相亲认识,我曾以为L跟那男人结婚源于她的性格,她是典型的怕嫁不出的人,家里人也早在她23岁的时候安排各类相亲,直到她向我娓娓道来一些相亲的过程,我才发现相亲即便是有目的性,可她对待自己的婚姻一点都不草率。
她举了两个例子。
第一个,关键字“豪门”。一名既有钱年龄又跟她相符的小伙子,第一次见面,她爸妈就喜欢得不行不行,相亲那天恨不得直接叫女婿。可是两次饭局下来,L还是那句:不行。
不行的原因很简单,相亲多了L会看人,她是会用价值观衡量爱情观的人,不像我,从来不在乎甚至没有三观。
然而不行的因由,是几次下来,她意识到这男是不孝顺的,也不会为事业拼搏,没上进心。她父母并不这么认为,“这没啥的,反正他家里有钱,没上进心就没上进心,这社会靠的是人脉,靠的是权利,上进心值多少钱?”
她不会用道理反驳,那天她索性把自己锁在房间,两天一夜,用行动抵抗,用行动让父母妥协,毕竟婚姻对一个女人而言很重要,她所理解的重要不是庞大的高尚的道理,也不是用文艺手法包装的措辞,她只跟我说,“郭栩鹏,我只想跟一个人简单地白头到老。”
我很清楚要做到这点其实一点都不简单,她心里的准则很严格,譬如:第二个例子,她遇到一个超帅的男人,家庭条件也不差,该男还温柔体贴,孝顺长辈,在她的评判准则里近乎完美,但第一眼里她就对他没有任何意思,因为——
“我一看就知道他不属于我,因为他的双眼骗不了我。”
果然,私下跟对方聊天发现他已经女朋友,这男并非想可耻地一脚踏两船,只是……
“为啥还要相亲?”她问。
“因为我妈不喜欢我的女朋友。”
到这,M终于要插话了,M是我认识不久的新朋友,他的职业是被全国广大网名调侃的城管。M没有野蛮地执法过一次,但是恋爱倒是谈过不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花花公子,为人憨厚,留着一个平头,很可爱,现实版的福娃。这“福娃”很乖巧,因为家人反对放弃过两段感情。
第一次女的家里很有钱,几套别墅,如果家里人是拜金主义还好,偏偏家里人是长相主义者,因为女方脸里长了点雀斑,母亲立刻说这不好,M挺无奈但仍选择听妈妈的话。
第二次,更加离谱,女的长相没啥问题,皮肤白皙,眼睛明亮,还有点混血儿的气质,M的父母很喜欢这女,偏偏双方见家长会面后,M选择了听爸爸的话……
爸爸嫌弃女方父亲长得难看,长得别扭,害怕会隔代遗传,其实M就此倔强过一会,甚至想爆发心里的小宇宙,最后还是以无奈告终,告终的方法他没借助“不舍”“悲伤”“落泪”修饰,他只用调侃的方式说:“我父亲是警察,他有枪,你说我能怎么办……”
M说,其实他是害了这女。
这女跟M分手后没多久就跟一个其他省份的男人在一起,并怀孕,但没结婚,没结婚是该男早就结婚了,并在其他地方有了孩子。这女被玩弄后遭到抛弃,如今在家里带着自己的小孩,日子浑噩。
M没再细说,周边也没人说话细问,听到这所有人连呼吸都收紧,只剩beyond的一首歌,《情人》——
“盼望你没有为我又再度暗中淌泪
我不想留底 你的心空虚
盼望你别再让我象背负太深的罪
我的心如水 你不必痴醉
哦 你可知谁甘心归去
你与我之间有谁
是缘是情是童真 还是意外……”
然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真傻……”
看到这,或许会有人说M该学L,别听父母,自己的幸福应该自己争取。
其实M听父母的话源于他有一发小,发小平日乖巧,绵羊性格,没想到在婚姻上倔强地选择离家去走,如果是走远还好,发小索性就在家的附近租了一间出租屋,这事越传越快,这过程发小的女朋友很识趣,想通过分手来解决,发小死活不肯,还要求M一同帮他上前挽留。最后发小如愿以偿,父母就此妥协,有情人终成眷属。
童话故事之所以美好,因为童话故事都是没有尾声。发小的爱情故事尾声就是结婚后一大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这段关系慢慢演变成婆媳之间的隔阂,因为发小的父母依然不认同这名媳妇,暗中说她的不是,也说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反正这段关系支离破碎。
M不想这样,他说:“谈恋爱可以撒流氓,可婚姻还是会有束缚,很多人之所以单身并非找不到对象,而是找不到一个点,能翘起两个家庭的点。”
我很认同,但依旧不发声,选择沉默是因为早洞悉到爱情演变成婚姻的时候,不是很多人认为的一种递进式索取方式——1+1能等于大于3,其实爱情演变成婚姻是要做减法,你面对一个故事的尾声,你是需要把自己减到哪个层面去契合婚姻的轮廓,你能妥协到什么地步,就像如果你是一只蚌,你会选择与沙砥砺,怀一粒珍珠,还是选择自由自在地躺着?
那晚氛围不出预料地,越来越沉重,还就男人出轨、女人出轨要不要原谅对方聊了很多。
我相信若然一些事真的挪至在面前,变成自己生活的本相,应该谁也不会理智地应对。
因为我们如今只是尝试把自己套进去,情感还没完全沾染一件事的本身,就显得特别压抑,如果情感完全沾染一件事的本身,我猜哪有正确的方法,也没有错误的道路,一切要等时间把你拼命地往前推移,回头再看,你才能洞悉当初的种种,再下一个对错的定义。
随后我们的酒杯互相碰撞,“哐当”的一声,紧接异口同声,“友谊万岁。”
此时此刻,外面刮起冷风,风很大,把树枝吹成黑暗中摇摆的手,像一段缠绵的梦魇要把一些人的美好吞噬,幸好它钻不过厚厚的水泥墙,所以那刻,我们几个人仍温暖着,仍温暖着静看慢慢变化的四周……
四目相投。
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