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由吗?

萨特的《禁闭》中有句名言“他人就是地狱”。契合着这种偏执而又悲愤的情绪,我觉得萨特说这句话时必定也同我一样,认为世界是荒谬的。这个世界的存在着太多的不合理,人面对现实就必然会产生巨大的痛苦。这种荒谬、孤独感和痛苦感严重阻碍了个体的“自由选择”,所以他才会发出“他人就是地狱”的惊人之语。

但是我逐渐明白萨特的本意并不如此,正如世界并不如此。一个人走在天印湖边,听夏天的风自树梢吹过,白鹭在湖面旋舞,仿佛在为自然唱着热情的赞歌。我不由得想起《茜茜公主》里的那句话:当你感到烦恼和忧愁的时候,就到这儿来,遥望大自然,你会从每棵树、每一朵花儿,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里,看到上帝无所不在,就会得到安慰和力量。

于是我懂了,在复杂的现实关系中,在多灾多难的心灵发展史中,人们确实是一方面互相需要,另一方面互相排斥;一方面互相热爱,另一方面互相伤害;一方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另一方面经常地进行决裂和斗争;一方面需要共同的思想和共同的信仰,另一方面需要非常个性化的张扬;一方面需要情感的交流,另一方面需要人欲物欲的满足----如此等等。当一个人面临上述各种排斥、伤害、压抑的时候,他人确实就是他的地狱;当一个人不顾周围的一切强行实现自己的意志时,他人也可以成为地狱;这是一个基本的生存驳论,一个不可思议的怪圈,一幅人类自我嘲弄的绝妙图景。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这并不妨碍自然和人世在每一个细微的地方同时绽露它们的可爱,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乐观和豁达大度来面对、来接受这个现实。

为此,萨特在1965年录制《禁闭》唱片时录了一段前言,明确的陈述了此剧的本意: 这句话常常被人误解(即指“他人就是地狱”),有人认为我的本意是说,我们与他人的关系总是毒化了的,总是地狱般的关系。然而我要阐明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一个人和他人的关系恶化了,弄糟了,那么,他人就是地狱······世界上的确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生活在地狱里,因为他们太依赖别人的判断了。但这并不是说,和别人就是不可能存在另一种关系······正因为许多人因循守旧,拘于习俗,旁人对他们的议论他们感到不能忍受;但是,他们又不想方设法改变这种情况,他们不能把自己的忧虑,偏执和习惯的束缚彻底挣脱,他们往往成为别人议论的受害者。我的用意是要通过这出荒诞的戏表明:我们争取自由是多么重要,也就是说我们改变自己的行为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首先,人的自由选择、价值和追求和各种欲望的满足都不是孤立的,必须是一个和谐共振和共同发展的过程。人是社会中的人,从某种意义上看,个体的成长实际上是由他人造就出来的。所以如果个体与他人(社会、群体)的关系发生恶化,个体的任何行动和选择必然是痛苦和危险的。其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个体的错误,二是他人的错误。如果个体摆错了位置,或者个体内部出现了问题(比如凌驾于他人之上、极端自私,欲望的恶性膨胀、性格怪戾、精神变态等等),那么个体就应该负责自我纠正、调整心态;如果他人不尊重个体意志,对个体的发展造成无端的压抑,对个体的特点和价值给予无端的抹杀,那么他人也当及早警觉。无论个体与他人,如果不肯纠正错误,必将互为地狱,必将受到惩罚。

其次,个体需要他人的评价与关注、鼓励和支持,但个体的存在是建立在自身健康、壮大与对外辐射影响的基础上的,而不是建立在他人评价的基础上,如果过分的相信、依赖他人的判断,在许多情形下也就是自我否定的开始。许多人意识不到,他们自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正确选择而活着,但实际上选择的方向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偏移,因为在意识深处,他们还是很在意他人的判断和评价的(尽管表面上表示不在意),于是身不由己生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很可能就像《禁闭》中的加尔散那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而痛苦地煎熬着。这种情况在的们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竟让我们见怪不怪了,比如,一个人艰苦努力成就某项事业,不过是为了地位显要;一个人钻研学问,不过是证明身份;一个人奔波申辩、声嘶力竭,不过是为了声誉而进行的表演;一个人结婚并非把彼此相爱作为首要,而是自己接受的那个人是否能够得到他人的羡慕和赞美。如此生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中的现象不胜枚举,有数不清的烦恼和悲哀由此而来。当然,“为他人而活”也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人的判断完全正确,完全符合个体身心健康,这自然没什么问题;二是他人的判断失误,或者他人判断出自恶意、迫于不正常的压力和习俗等等,这时候就有必要违背他人的意志,有必要对习惯势力加以反抗和叛逆。

再次,人不可能完美无瑕,一个人总是有局限和弱点,而最大的弱点就是认识不到自己的弱点,就是自我行动道路上的迷失和执迷不悟后的一意孤行。照此发展下去,是会出现悲剧的。因此,活着就要做一个头脑清醒具有认识自我能力的人,要能够公正客观的评价自我,这将决定着你是否能够与他人处好关系,是否能够让自己精神愉快。此类的迷失、苦恼无非也有两种情况,一是自我意识的过度膨胀,自我对自我过度崇拜,这样会误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逐渐的把自己当成他人的主宰者,不仅把自己的优点当优点,把自己的弱点也当做优点。当触及了人的平等、公平竞争、和谐发展的法则时,个体的发展就不可能处于正常轨道。而是自我意识过弱,由弱势走向萎靡,结果在迷途中丧失自我,最后淹没在人的意志当中。针对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走出心理阴影的笼罩,挣脱他人错误判断的束缚,确定自信,恢复自由选择的天性。 比起“他人就是地狱”,我想我更喜欢萨特的另外一句话“不管我们所生活的地狱是如何的禁锢着我们,我想我们有权利砸碎它!”

各位好友,略有感触之语,以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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