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朦胧中,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
……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新的女朋友了。我们依旧是朋友” 第一次发现话筒里面的声音陌生而刺耳。
……
“我女朋友她介意你的存在。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别联系了吧。” 收到短信后,一口气删了好多信息,微信的,扣扣的,手机通讯录的,就连手机本身,都差点被嫌弃地扔掉。
……
“女士,不好意思,请出示你的票。”乘务员用标准的普通话唤醒了高铁上迷迷糊糊的我。
我不知道事隔五年,我还能在这往家乡飞驰的高铁上梦见与他的前尘往事。
我拿出平板,查看邮件,忍不住点开了那个已经被我点了上百次的邮件,是中学母校的百年校庆邀请函,里面有着各个活动环节的介绍。我必须好好研究,因为作为最大的助学商之一的他要出席,也因为校长(我的姑父)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出席,说是助学商的所谓心愿。
“呵,姑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那些破事,你忍心你的小侄女就这样出现被他们夫妻虐汪吗?” 我在视频电话中自嘲道,虽然话语有点竭斯底里,但是,已经比五年前成熟很多了。
“唉,你又不再是小姑娘了,闻穆他这次没有带他老婆回国,就指名道姓地说想见见你,你就当同学见面嘛!要不,你也带个男伴回来,让我和你姑妈开心一下。”姑父眯着眼睛,打着他那一举两得的小算盘,真让人怀疑他是个商人,而不是一个教育者。
说得也对,我堂堂一个项目总监,会怕一个同学聚会吗?
哼,答案,很明显!我单枪匹马地回来了。
校庆中的校园充满了明媚的笑声。一个恍惚,就给人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除了树长得高一点,篮球场还是那么大,只是球篮涂上了新的油漆。我独自一个人走在人群中,感受身边年轻的气息。其实说到底,就不愿往宴席的地方多走一步。
“请问您是助学校友吗?宴席请左转。”
“好的,谢谢。”
姑父还是亲姑父。他别有心机地帮我准备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而闻穆则在灯光辉煌处与其他人交谈。五年不见,他竟然有了向中年体型发展的趋势,而我还是像闻穆的专用雷达一样,一眼就认出人群的他了。我远远地站着,摇着手中的红酒,感慨着岁月不饶人,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三十的人了……
我和闻穆在这所中学相识,相知,最后在大学相爱。如同一切校园怀旧电影那样,在毕业的路口上,我的职业需要出国深造两年,他说等我。我傻乎乎地相信了。距离有时候真的比想象中要残忍,它会多方面多角度地瓦解一切,尤其是两个都那么骄傲不愿低头的人。
分开的我们试图回到原处,却发现感情并不能像可逆的化学反应那样,“挚友多走一步成为了情人,而情人退后一步却无法回到朋友了”。
“小羽,好久不见!” 曾经的舍友敏儿举着酒杯出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条件反射地微笑碰杯,心底突然有种尴尬的感觉,毕竟是极少数地用平时工作的那一套对待曾经的同窗好友。果然真的不再是小女孩了。
“其实,我是来传话的,刚刚闻穆说,一会散席的时候留下等等他,他说要和我们老同学聚聚旧。” 敏儿那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话中有话。
我的脸刷的一声红了,“哦”,敷衍地回答,目光闪烁,庆幸着自己画了妆,应该敏儿没有看出什么马脚。猛地意识到,晕,姐光明磊落,能有啥马脚露,脸红个啥呀?!于是,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那种英勇就义的肾上腺素只能维持几分钟。等我冷静下来,就有了逃离的冲动。唉,说到底,我还是怂了。
宴会还没结束,我就遁了。逃离的路上,默默地敬佩自己借口的创造力。想当年,读书时候,最厌烦抄抄写写没有技术含量的作业,于是总是和闻穆一起编造千奇百怪理由来逃避。只因成绩不赖,还不是校长的姑父就对我们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闻穆还说,和我做兄弟确实有福利。嗯,没错,当时,我们的确是关系纯洁的兄弟。为啥到后来就发展偏离主线了呢?其实,我们的确只适合做兄弟呀! 然而,现在狗屁都不是。原来,我最大的损失不是没了一个情人,而是没了一个出生入死的兄弟。
“谢谢校长的帮助!”走道拐角处突然传来闻穆的声音。我身手敏捷地闪到一边。没想到我对他声音的辨识度还是挺高的!
凭借我5.0的视力,闻穆和我姑父的所作所为一览无遗。
鲜红得令人惊悚的棺木,还有一个人,且慢,那个人的手中的公司文件的logo如此熟悉。再换个角度一看,word 天,竟然是我公司的人。他们俩找我公司干嘛?!
八卦气流一下子冲散了刚刚的体内怨天怨地的格局。我按捺不住地拨通了姑父的电话。
“姑父,是我,小羽,你悄悄地,别让闻穆发现,离开点说话。”
姑父果然听话地留下闻穆和我公司的人交谈,走到五米外,“小羽,怎么了?”
“姑父,我看到你们了,那棺木是怎么回事,我公司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小羽,闻穆说,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回国了。他听说国内有个珍贵物品保险的项目,他就在我们这里订做了两副棺材,想买个保险,准备他和他老婆百年之后寄到国外用的。那样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唉,现在的小年轻到底怎么了,我都还没抱孙呢,他们就想入土的事了……”
最后,我都忘了自己怎么挂了电话的。我呆呆地远远地看着和别人交谈的闻穆的背影,突然,有种冲动,和他好好告个别。那怕只是一句“Hey, 闻穆,好久不见啊!”
然而,这也只是冲动而已……
第二天,敏儿联系到我了,“小羽,昨日闻穆见你不来,托我把这信封给你。”
“嗯,谢了!” 我毫不介意敏儿的存在,直接打开信封,只有一块石头,有点凹凸不平,刻着“祝君好”。那粗糙笨拙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艺了。
“据说他今天上午的飞机,你不送?”
“……” 我笑了,不回答,转身回房,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小羽姐?”
“嗯,玲子,你帮我找一个客户,叫闻穆,昨天签约的,他买了两副棺木的保险,那棺木都加上些装饰吧,弄得豪华点,里面加点中国土!记得产生的所有费用都算我的。别告诉客人这些,就只说这都是公司的优惠活动的送的。”
毕竟,作为朋友,我还差他的结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