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在北京,天放晴,阳光明媚,蓝的透亮。
但风好大,直直的风,带着劲儿,直往人的身上扑,领子稍微没拉住,就钻进了衣服里,然后就是浑身哆嗦。好冷啊,但虽然冷,却冷的很清爽、干脆、带劲。
这么冷,这么纯,这么干净的天,我好久没有遇到过了,令我想起了故乡。
自从离开北方的家乡,来到南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只有北方才有那些天气,然后慢慢的,也逐渐的忘了那些美丽的天空下面发生的美丽的事儿,甚至淡了那诗一样优雅、从容、纯粹的时光,以及那时光中暖暖的回忆。
故乡,有我见过的最美的天。夏天的时候,躺在大杏树下面青青的苜蓿堆上,盯着湛蓝的天和洁白轻盈的云,看着云一会变成兔子、一会变成猴子、一会变成观音菩萨,心中没有任何的杂念。微风伴着柳条儿跳舞,杏树、果树也跟着一起应和,满树红彤彤、黄澄澄的杏子,在起舞的瞬间,和着阳光一闪一闪,露出调皮的微笑,诱惑着小小的孩子,忍不住的流口水。
果子真的是很诱人,尤其对嘴馋的小孩子。姊妹几个中,妹妹嘴最馋,在杏子和果子都才褪去花瓣,露出小小骨朵一样的果实时,妹妹就忍不住的摘几个青杏子、小果子尝,迫不及待的等着果子们长大。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果树矮一些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好多牙印,到最后果子完全成熟的时候,最下面的一圈,就有好多的咬痕了,有的甚至咬了一半,而另一半还继续在树上长。而这些,一般都是妹妹的杰作。
还有故乡的雪,也是一样的干净、纯粹,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雪花飞舞,像无数的大片的羽毛,在空中舞动、交错、回眸、转身、下落。舔在嘴里,有着甜丝丝的空气和泥土的味道;脚踩在地上,就像走在厚厚的天然地毯上,每走一步,印出一个大大的脚印,令小小的孩子们雀跃不已。
雪停了,大人忙着扫雪,孩子们背着大大小小的背篓,拿着铁锨,在园子里堆雪人。我们姊妹几个都不会堆,虽然最后堆出来的雪人和图画书上的比起来,就像活生生的买家秀,但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冬天最好玩的游戏就是玩滑冰,滑冰的工具都是孩子们自己找的,比如家里的装了饲料的塑料袋、被妈妈压在炕底下的纸板子,还有爷爷做柜子剩下的木板子,都可以拿来玩滑冰。一开始拿着简易的滑冰工具,从有雪的地方走到坡顶上,然后坐在垫子上,从已经结着冰的一边滑下来,伴随着惊呼声、尖叫声、欢笑声,一溜就到了坡地。往往几圈下来,屁股就已经沾满了雪,然后皮实的男孩子开始不用垫子了,直接一溜坐在地上往下滑,直到裤子完全湿透了,才撅着湿屁股回家。回家后又怕家长骂,不敢换裤子,就直接穿着贴到火炉炉壁上烘,发出滋滋的声音,又引着调皮的孩子们一阵哄笑。
故乡晚上的星星,也是特别的迷人。小时候夏天,最喜欢躺在院子里边乘凉边看星星,那时候没觉得,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么多的星星是一种福气。满天的星星,就像幽蓝的幕布上缀满了的晶亮宝石,又时不时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带给人无穷的神秘,令人内心平静,忘记痛苦和疲倦。
故乡,是一道治愈系的佳肴,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中,在越来越嘈杂浮夸甚至焦虑的社会环境中,慢慢回忆、细细品,藉由那一片片摇啊摇的慢时光,轻轻捋掉人们那心头的杂念。
然后,让阳光射进来——暖暖的,继续下一段路。
2017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