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一身仙气儿的女孩撑着洋伞,伞上印着梵高的杏花;推门进咖啡馆,墙上赫然一张向日葵的印刷品;逛文具店,本子封皮上是星月夜……
梵高、梵高……
……
梵高……
在全民听南山南,大学生都想抱着吉他开咖啡馆,白领都想辞了工作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文青这个词泛滥得以至于被调侃的时代,梵高注定不能幸免。
为什么是他?因为他悲情的一生在今人的眼里如此浪漫,因为他的神经质符合大众对天才的想象,因为他作品的高饱和度色彩在审美上几乎没有门槛……
于是,一身棉麻的女生捧起梵高,一脸的沉静陶醉;咖啡店老板把梵高挂起来,啜着咖啡,眼神迷离;中学生买来印着梵高的本子,神情温柔,等着自己的心上人路过自己的桌面……于是,一窝蜂的出版物迎着潮流而上:XX带你破解梵高之美、梵高到底美在哪、XX教你这样看印象派、XX和你聊绘画……只听名字,就能闻到买这些书的人散发出的那股子急功近利的廉价味儿。
我们亲手埋葬了梵高,在所有人都必须“爱”他的时候。
很显然,梵高被过度消费了。过度消费的结果是浅尝辄止:他举世皆知,所以常人不敢深入触碰,他是印象派的代表,所以他的画我一定不懂……所以我们宁愿去投奔上述的出版物,也不敢翻开梵高的书信和他的传记,这实在是舍近求远,因为梵高的世界其实如此简单:他走过田地,那里生长着修剪过的柳树,树旁有米勒笔下的农人,很美,他要画;从学校的窗户望出去有风景,男孩们常在窗前等父母的身影,最近阴雨连绵,地面湿润,他要画;今天他想画马,他希望有一匹马做他的模特;明天他改变了画室的光线,发现了一种新的效果……这些是他自己写的,他的喜怒哀乐全是画,艺术家就应该单纯若此。
当一个艺术家有大量的手稿描述他的作品时,一切对他进行解读的出版物都显得苍白而自作多情。所以请扔掉手里那本“破解梵高之美”,梵高从没有密码,从不需要破解,他在信封背面画的草图正等着你呢:笔触笨拙而倔强,全无章法,但就是天才,一看便知,所以为什么不去看呢?
如果有人愿意,我是说如果——翻开梵高的书信和他的手稿,他就和你面对面了:粗砺的双手无处安放,少一只耳朵,一副憨相,双眼热烈而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