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五下午,和往常不一样,天阴沉沉的,潮湿的空气中又带着一点闷热,教室里同学们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课,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印得教室格外的亮,伴随着同学们的惊呼和尖叫声,霎时又消失在窗外,窗户上只留下一道残影。我的心也不禁提了起来,担心的望向窗外,只见乌云密布,沉重的云摇摇欲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校园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树叶纷飞,风猛烈的摇曳着路边的白桦树,也在拉扯着我的心,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铃铃铃”下课铃响,我一把提起书包,急忙飞奔出教室,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下雨,可是,天不随人愿,刚出校门没几步,豆大的雨点像石子一样拍打在我身上,风也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想要把我撞倒,不一会,我淋成了一个落汤鸡,潮湿的头发粘在我的脸上,衣服寒冷粘腻的贴在我的皮肤上,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胳膊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来势汹汹的雨和猛烈的寒风又把我逼回了门卫处走廊的角落里,我手忙脚乱的在书包里四处翻找,也没有找到那根救命稻草——伞。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身边人来人往,同学们一个个被接走,走廊慢慢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远处街道、行人、房屋、树木都渐渐模糊起来。
天更暗了,雨下得也更大了,看着神色匆匆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曾驻足,消失在街角。我蹲下身,蜷缩着身体,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她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这么大的雨,她会不会遇到危险?期待着、探寻着、等待着。这时远处一道瘦小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身材矮小,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被雨压倒,此时她正在跟一塑料袋较劲,她刚把塑料袋放进垃圾桶里,又被风吹了出来,又顶着风雨捡起,又被吹走,反复几次,终于制服了这个塑料袋,脸上露出胜利者的轻松笑容。那是一个环卫工人,她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工具,撑着伞走在雨中,她也要回家了吗?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我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下头,看着飘在水上的那一片落叶,在雨水中起起伏伏,好几次差点被淹没。
这时,一双雨鞋出现在我的视野,水没过她的鞋面。“小朋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家?”一道苍老的干涩的像年久失修的缝纫机,却又不失温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抬头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再仔细一瞧,这不是刚刚在和塑料袋斗争的奶奶吗,只见她满脸皱纹,鼻翼边的法令纹延伸到嘴角,笑起时眼角层层皱纹是岁月的痕迹,瘦小的身材裹在宽大的衣衫里,衣服上落着几块补丁,领口和衣角已经微微泛白,手上撑得是一把破旧的雨伞,伞不大,伞内侧也渗出水滴来,一滴水从伞内凝结又滴落在脚下的雨水里,溅起小小水花。我激动的说道“老奶奶,是您啊,我的家人应该有事情耽搁了,您怎么也没回去?”“我看见你一个人蹲在这里,不放心,过来问问,你的家住哪里?顺路的话,我还能把你带回去哩。”我告诉了她我家的位置,让我惊喜的是她说和我是一个小区,她伸出干燥的手把我拉起来说:“小朋友,真是太有缘了,我刚好也住那里,我们一起回吧。”我想她真是我的救星啊,她把我拉到伞下,轻柔的帮我擦去头发上的水珠,帮我整理了书包,我们依偎着走进雨中。
她牵着我的手,她的手是那样的干燥又粗糙,手中是厚厚的老茧,但是手又是那样的温暖,像火,像太阳。一簇簇暖流,从手传遍了我的四肢,最后又汇入我的心田,哪怕外面的风像尖利刀一样向我刺来,我也不觉得害怕。她不停的问我冷不冷,害不害怕,把我紧紧的搂进她的怀里,用她宽大的衣衫包裹着我,为我撑起一片天地。路边的街灯亮起,她默默的把伞内滴水的那一面从我这一边转到那一边,伞慢慢的向我这边倾斜,我赶紧把伞扶正“奶奶,你能打着伞吗?你会不会淋湿?”“没关系,伞大着哩。”她慈爱又顽固的把伞往我这边打。
小区的轮廓在灯光中若隐若现,慢慢清晰,到了小区门口碰见急匆匆小跑着的妈妈,妈妈看到我松了一口气,接过我,向奶奶道了谢,这时我才发现奶奶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在滴着水,雨水顺着肩膀的补丁渗进衣服里,头发和脸边滑落的雨水像小溪一样流淌,我难过愧疚急了,“奶奶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淋湿了。”我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发热,水渍从我的脸上滑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没事的小姑娘,把你安全送到家我就放心了,赶紧回家吧,我也回去了。”她撑好伞,转身就走,我很是疑惑“奶奶,你不是和我一个小区吗,怎么往外走呢,你不回家吗?”她听了我的话,转过身,笑着对我招了招手,又赶忙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沿着我们刚刚走过的路,慢慢远去,她那瘦小的身影在风雨中摇摇摆摆,又是那样的坚强高大,灯光洒在她的身上,影子碎在雨水里,我的视线慢慢模糊,她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变成了一竖,变成了一点,最后走远、走远,消失不见......